堂中人声纷乱,大半在说那女子。她名叫薛方晴,是蕲州首屈指歌伎,本是卖艺不卖身,今日却在簌玉楼广邀文人雅士联诗对句,哪个对得中她意,便可做她入幕之宾,亲芳泽。
等候薛姑娘出句工夫,楼里闯入伙汉子,为首是蕲州盐帮魁首赵沧海。他有意染指薛方晴,恃强逐走几个城中有名风流才子,又扬言稍后谁若敢接句,须先吃他记厚背宽刃大铁刀。
—在他踢翻个出言顶撞来客后,周大侠出手。
周玉安愁眉不展地离桌而起,长叹着从襟袖里取出柄长不盈尺玉剑,第剑直刺,点碎那把三十八斤重铁刀;第二剑横击,将赵沧海壮硕身躯震飞到楼外。
崔重
“轻絮”崔重接口道:“别说杀,连见都没见过,也不知大侠该长得什样?”丝好奇从他尖细笑声中挤出。
“鬼赌”陈闲说:“见过他次。等进簌玉楼,包管你能轻易认出来。”他嗓音低闷,就似懒得开口却又不得不开口。
二
簌玉楼有蕲州最好歌女与茶点,容易打听。三人很快寻至。果然,崔重刚踏进楼里,第眼便看到大侠周玉安。
周玉安年约四旬,剑术精绝,人称“淮北玉刃”,数年来扶危济困,仗剑锄*,在北方武林颇有侠名。此刻他独坐桌,静默于喧闹堂中,宛如柄遗失在乱草间刀。
他们踏着秋霜去杀个大侠
他们是在三月初七那天相识
那天是云家家主云寒川祭日
他们分从各地到苏州凭吊
在云府旧宅附近偶遇……
—崔重乍触及周大侠目光,便如猝然中刀,浑身惊颤。
定下神后,怨恼立生,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大侠就该如周玉安这般:眉目雅正,青衫方巾,眉头紧锁,忧国忧民。
看着凝眉忧思周玉安,崔重几乎要击掌赞叹,这正是他心目中大侠该有模样,若能杀掉,定会轰动江湖吧?他极想就此同燕横、陈闲评议几句,终究又忍住。
三人寻桌坐定,喝着茶水。其余宾客却几乎都正注目楼上端坐在栏杆后名女子。
那女子怀抱琵琶,妆容妩媚,眸光中却时而流转出抹清意,似有若无地穿魂透骨,比明艳容颜更惹人心痒。
他们踏着秋霜去杀个大侠。
大侠在蕲州,他们三人从苏州出发,走很远路。泥土上白霜在迈步间层层地涂上靴底,沁入心头。
穿过蕲州城门后,三人禁不住都吁口气,像是吐出积叠千里霜凉。
“吞雪刀”燕横说:“杀过不少人,但大侠倒还真没杀过。”他吐字粗重,像是在吐出块块久经风沙侵磨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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