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越说越快,目光愈发清亮。
“在洞庭水边,叶流笙提着‘萧歌刃’朝走来,步刀,刀芒如美人临湖照影,湖上荷灯盏接盏熄灭,
少年看眼草庐,神色微黯,方待开口,木屋中忽传出人语—
“如今江湖中还有刀吗?”嗓音虽低沉,语气中却隐隐透出丝轻蔑与狂洒。
“怎没有?”少年微怔,淡淡笑意在他脸上渐渐绽开。
木屋中却又归于沉寂,不再接话。
少年开始在木屋前轻缓踱步。
“从远方山中来,今日方寻至此山—路过江湖。”
少年手持花枝站在山林深处。春风徐来,树影晃动,映在少年白衣上,斑驳如月相阴晴。
“这路,看遍江湖上刀。”
话音落进幽寂林中,无人应答,少年却不在意,望着身前丈外木屋,神情如常地继续吐字。
木屋闭着小扉,半掩在碧叶青枝间,门墙浸染苔草苍翠,浑然融进深林。
世上真有过杜姑娘吗
在岳空山心中
那个送他下山、在山中痴痴等他女子
究竟是他师妹
还是为他添香燃灯绿裙佳人
“要说威势当数‘山君刀’,刀上雷聚风行,劈斩时犹如五头猛虎齐啸;而‘辉阳斩’刀意却似日光流转,变幻瑰丽,刺灼敌目;然则以身挡‘秋霖刀’之锋时,又仿佛独立空街,眼望着线线夜雨由远及近,终于扑面而至,在耳边连成片轻啸秋寒……
“还有黄山派‘枕石刀’、鸣玉楼‘环佩刀’,还有‘朝云刀’‘长幕刀’‘白水刀’‘凌峡刀’……千奇百妙,言难蔽呀。”
说到这里,少年语声微顿,目中流露怅惘—
“从临安城连云楼阁间目睹楚千舟那记‘青烟锁’,挥斩时仿佛百尺碧云楼都消隐,刀雾迷蒙,漫天萦回,刀意生发水汽沾湿轻纱、浸冷薄裘,有玉阶垂露滴答声从光雾中断续透出,响声就是叠层柔梦……
“在玉门关外飞沙凉夜里对阵哥舒雁‘雪辞刀’,刀锋隐在暗夜里,时而又浓过夜;忽如打翻砚台,刀光碎成墨色雪,每片碎雪都是阕念念难忘离词……”
“十八兵中,刀是九短之首,习者极多,但真正刀客却寥寥无几。刀有弧,所以刀风比剑风更凄,更清冷。
“听见绝顶刀客挥出刀风,就像听到故人在耳边轻叹。”
少年从容叙说。
木屋门忽然发出吱呀声响,似在赞同,又似嘲讽。
木屋左近还有间小小草庐,庐内空无人。
抑或是只存于他歌吟中
那位多情而温柔山鬼
“刀光是人世间最似惊鸿神采。”
少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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