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和孙师长多年同僚,都知道他和被杀的那位孙旅长,兄弟之情甚为深厚。
刘师长便劝他说,「老孙,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伤怀。孙旅长是条好汉,真是可惜,日后我们在战场上多杀几个白家人,给你弟弟报仇。」
米英也着实宽慰了孙师长几句,又说,「不过也怪,孙旅长与廖翰飞并不和睦,怎么那天偏跟着他到城外去?要是没有去,孙师长也不会痛失手足。」
孙师长说,「这倒奇了。我弟
故,要不就是电话线断了。大过年的,总有促狭鬼不管不顾地放大炮竹,迸到电话线上引起几场火。」
米英说,「往年倒是常有的事。不过现在和白家眼看又要开战,也许是白家暗中弄的鬼也说不定。依我看,今年只怕不好过。」
刘师长叹道,「何尝不是。这该死的世道,舒服日子没过几天,又要把脑袋栓在裤头上冲锋陷阵。你瞧我这大肚子,还能冲到前线去吗?真他娘的。要说不打吧,老东家死了儿子,没有退缩的道理。没奈何,只好硬着头皮上。要把白家给打垮了,总能分一笔大的。东家虽没了儿子,银子却还是有大把。」
米英把他拉到角落,看看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说,「我听到一个消息,也不知真不真。东家的财政出现了一个大问题,银根恐怕有所动摇。」
刘师长笑道,「老弟,你怎么也信这些谣言?我其实也有所耳闻,说万金银行出现了挤兑,不过他们倒很硬朗地应付过去了,并没有出现拿不出银钱给存户的事。这足以反证东家银根坚固。」
米英说,「我当然愿意这只是谣言。说句心里话,兄弟们拿枪打仗,不就为挣几个钱吗?要是拼了命,赢不了富贵,那真是最亏本的买卖。只是我依稀听这里的听差漏了一两句话,像是为着什么事,东家把压舱银也动用了。」
刘师长断然道,「绝不可能。东家知道我们大过年的往这奔,就是冲着压舱银来的,拿不到钱,我们回去怎么给底下士兵发过年饷银,许多人一整春的白面都指望在这上头,就算不吃饭,白面也是必须天天吸的。这是动摇军心的事,东家再有什么大事,也不会动这项银子。」
两人正说着,孙师长因要和自己的队伍联络,也往电话间这头来,见了他们问,「老刘,老米,你们在这做什么?」
米英说,「我们说又要打仗了,今年恐怕不好过。」
孙师长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悲容说,「老话说得好,人有旦夕祸福。旦夕都说不准,何况一年?大家伙也就照东家的意思,该如何就如何罢。我只剩这一条老命,侥幸没拼掉,继续大鱼大肉地过,若是倒楣拼掉了,也不过到地下和我那兄弟聚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