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英要是成心耍起赖来,你也拿她毫无办法。她往门口的红墙上一靠,哧溜一下,就蹲在墙根下不动了。任凭梅芳怎样去拉拽,就是不起身。梅芳没辙,只得撇下她,一个人进去了。
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梅芳心
仍与王曼卿暗中往来。有一次,社员们轮流在长江大堤上值夜巡逻,德正和曼卿在老鸦窝渡口的一个草棚里苟且,被春琴逮了个正着。她去找老福诉苦。老福纳着鞋底,不说话,只顾笑。春琴又向她讨教让男人收心断根之法。老福道:
“断不了啊。那骚货的大白屁股远近闻名。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子弟。文宽倒是眼睁眼闭,不知他们两口子演的什么戏!要说收心,也没什么好法子。只有熬,熬到他胡子白,熬到他走不动道,熬到他连尿都撒不出一滴的那一天,不用你管,他自己就收心了。”
除了王曼卿这块心病之外,春琴也对德正另一件“邪门事”担着不少心。德正有事没事总爱背着手,去磨笄山转悠,成天在荒草乱石间“游魂撞尸”,就像是前世的魂丢在了那座鬼山头上一样。有一天晚上,外面下着大雨,他在床上睡得好好的,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一骨碌爬起来,提着马灯就上了山。直到第二天早上,春琴抱着龙冬,找遍了每一个山包,最后才在便通庵的一间破屋里找到了他。
德正当着大队书记,还兼革委会主任一职,可大小事务,一概不管不问。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他往往也避而不见。就连两次去省城南京参加农业学大寨经验交流会的机会,他都让给了梅芳和高定邦。当梅芳拿着在南京拍摄的几张照片在村里四处炫耀,跟人说这是“朱鹊桥”,那是“乌衣巷”的时候,春琴的牙根恨得直痒痒。
春琴的怨气,有时候也会劈头盖脸地发泄到我的头上:
“都是你那短命的爹干出来的好事!他装神弄鬼给我算命,害得我嫁给这么一个糟老头子,简直是跟鬼过日子!他这个大队书记,我看也当不长,迟早要给人撸下来。”
在春琴为丈夫的怪异举动忧心如焚的同时,大队会计高定国已经在干部大会上公开指责德正“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那年冬天,梅芳约了龙英去朱方镇洗澡。两人从澡堂出来,梅芳问龙英,敢不敢跟她去一趟公社?她要去郝乡长跟前,告德正一状。龙英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可当两人来到公社大院的门口,龙英忽然就变了卦:
“不行不行不行。郝乡长那么大的人物,我一个不识字的人,怎好去见他?你摸摸我的心,嘣咚嘣咚,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梅芳把脸一板,眼一瞪,说了句:“有我呢,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