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父亲犯什法,但从老福奶奶嘴里“叫他们抓住,没准也是个死”这样话来判断,父亲罪过想必十分严重吧。但父亲为何会选择在悬梁自尽,村里人说法各不相同。这个疑问整整纠缠生。直到四十年后今天,才算找到个差强人意答案。
按照叔叔和婶子意见,不如就在随便找个地方,替父亲挖个坑,“用草席卷,埋便罢。”可赵德正坚决不同意,他执意要将父亲运回到村子里安葬。婶婶骂他多管闲事,逼问他棺材从哪里来?德正二话没说,就吩咐小木匠赵宝明去拆自己家门板。后来,高定邦拿个主意。他让老牛皋把那个现成棺材先
察觉。可想到“徐新民”这三个字,心里就像是获得某种安慰似,总觉得这三个字可以帮助父亲渡过难关。
两天后个中午,高定国挑着担柴禾从们家门口经过,将担子歇在院门外。他朝院子里望望,问:“这两天没见你父亲人影?他去哪啦?”说,“哪也没去。他得重伤风,鼻子不通,在家躺着呢。”高定国“噢”声,再次踮起脚来朝院内看眼,随后挑起担子,脸疑惑地走。
又过天,在码头上碰见老福奶奶。还没等她问,就抢先对她说,爸爸出门,去青龙山开矿去,要过五天才会回来。老福看看天上镶金边乌云,愣下,狐疑道:“青龙山那个铁矿,去年秋天不是就完工吗?他去开什矿?等你爸回来,叫他赶紧来们家趟,有话要问他。”
终于到第五天。
那天婶子家杀口过年猪,叫金花送来碗杂碎汤。估摸着父亲就要回来,就特地做锅米饭,想让父亲回来夸夸做饭手艺。不管怎样小心,米饭还是烧焦。
油灯油快要燃尽时候,父亲还没有回来。没去阁楼上睡觉,而是倒在父亲床上过夜。等到第二天早上,被阵叫门声惊醒时,天光已经大亮。
打开院门,发现外面站着几个公安局人,其中有个腰上还别着枪。
在他们身后,几乎全村人都来。他们挤挤挨挨地站在燕塘边,就连老福奶奶家门口也都挤满堆堆人。看见同彬和永胜两个,骑在池塘边棵楝树上,正伸长着脖子朝这边踅探。小斜眼拉着他姐姐雪兰手,张着嘴,站在树下。小武松、更生和小木匠赵宝明也在哪儿。他们都不说话。
知道出大事。
大约半个月后,高桥那个拾荒哑巴,在破庙里发现父亲遗体——他把蓝布包裹撕成碎布条,吊死在缀满蜘蛛网大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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