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他恐惧,德宝、国庆、赶超和他们老婆也恐惧。连进步对自己以后人生都表示过忧虑,只不过大家相聚时尽量不说罢。
在他所熟识人当中,只有夜夜与他同床共枕老婆这个奇特女人似乎并未心存恐惧,依旧整日乐呵呵。
他不愿对她说自己恐惧。有时,他真想整个人都进入她身体里,蜷缩在个温暖极其安全母体中,哪怕像睡上长觉似,仅仅与世隔绝个时期也好。
下午,周蓉把母亲送回来。她再向弟弟和弟妹解释,不是自己不想留母亲在她那里多住些日子,而是母亲听晓光说这边房顶修好,非回来不可。
婆媳二人见,亲得让秉昆和周蓉吃惊。
虽大为光火,今天早晨却原谅她。
他也不打算哄她高兴,他自己还没高兴起来呢!他相信,她经过反省之后是会主动投怀送抱。
九八八年正月初四早上,在亲历好友肖国庆父亲之死全过程后,“和顺楼”明摆着当不长副经理周秉昆,对他爱妻产生异常强烈新要求——也许说是需求更恰当。
他希望能从她身上获得到不再仅仅是肉体和精神欢乐,更希望从她身体里边获得安全感,获得抵挡某种恐慌生命能量。
他如同电影《侏罗纪公园》中孩子,被困在汽车残骸里,耳边听到剑齿恐龙庞大蹄足步步踏过来所发出地面颤抖声响。
周蓉不无惭愧地说:“如果这时候来查户口,说是咱妈女儿,估计人家还不定信呢。”
秉昆苦笑道:“大概还
他恐惧那种威胁迫近。
从本质上讲,他比德宝、国庆和赶超三人更善良,也更富有正义感和同情心,却不如他们三个坚韧。这或许是因为,他们没有他那样哥哥和姐姐,也没有他那样直享受着工人阶级光荣感父亲。他们在精神上毫无依靠,自己怎样他们人生便会怎样。他在精神上却曾经是个襁褓儿,先是以父亲为精神支柱,后是以哥哥姐姐为精神支柱。很长个时期,他曾靠这样种想法来生活——无论生活得怎样,但有位光荣父亲,还有特有出息哥哥姐姐!
如今,父亲不在。
如今,有大学文凭人多起来。有些人兄弟姐妹在读博士,自己哥哥姐姐头顶光环已不再那耀眼。哥哥姐姐除在他经济拮据时能给点儿帮助,其实对他人生帮不上什太大忙。
那绝对不仅是想象中,比他想象庞大百千万倍“恐龙”已在城市到处出现,畅行无阻。它们似乎可隐形,也似乎可分身,不但让所谓工人们闻风丧胆,也让绝大多数城里人惶惶不可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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