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儿女和孙儿女们齐聚,人气鼎盛,亲情融融,老屋也显得空间小了。
哥哥、姐姐、嫂子,再加上蔡晓光这位既是周家老友又是话剧导演的客人,秉昆又像当年被哥哥姐姐经常笑称“一根筋”“开智晚”的小弟一样,自觉地边缘化了。
他和了堆泥,手握抹子,独自在外边抹老屋的外墙。
郝冬梅与玥玥、楠楠占据了家中的饭桌,她辅导玥玥和楠楠的功课。玥玥比楠楠稍大,常常以姐姐自居,很享受楠楠叫她姐时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一对少男少女学习都不错,楠楠更用功一些,玥玥更聪明一些。冬梅和秉义夫妻没有孩子,对玥玥、楠楠和周聪都很喜欢。
周聪一会儿跑进屋里,一会儿跑出屋外,安静不下来。他跑出去了就越帮越添乱地充当爸爸秉昆的小工,跑进来则是为了向爷爷汇报工程进度。汇报一次,周志刚就从兜里掏一次钱包,给他亲孙子几角零钱。已经是一九八六年,退休老建筑工人周志刚的钱包仍是牛皮纸折的。
什么“地火”来,南北呼应,又是雷又是火的,想炸给谁看?想烧给谁看?此风不可长!抓住“走麦城”的一段历史不放,大做文章,那就是别有用心!
周蓉的评论便也发不成了。省报副刊的老主任给周蓉写了一封致歉信,说他会推荐给其他规格低一些的报刊。最终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还有一种传言说,北京有关方面指示省里查一查,看《北方的地火》有什么特殊背景没有。
倒是没有人找蔡晓光和周蓉问什么,传言也就仅仅止于是传言,但文艺界人人谨小慎微。
蔡晓光很有挫败感,也觉得对不起周蓉。
秉义在另一个角落与父亲下象棋,那是他每次回来就尽孝的内容之一。大隐隐于市,民间潜伏着不少象棋高手,周志刚从他们那儿学了不少出奇制胜的怪着,秉义早已不是老父亲的对手
在许多人疑神疑鬼的情况之下,周蓉肯定要反过来安慰蔡晓光。
他说自己的确有些不安,怕她受到什么牵连。
她说不至于,再拿什么文艺作品开刀搞大批判,动辄无限上纲整人,肯定对党和国家都大为不利。无非就是公开批评某些作品,禁演某些作品罢了。他俩这种过来人没必要怕什么。
经由此次接触,二人关系更加亲近。蔡晓光有点儿黏上周蓉,星期六的晚上经常去大学里找她,陪她回家。有时进屋坐会儿,有时门也不进。
周蓉似乎也挺需要蔡晓光。一个事业上受挫了,一个感情上需要慰藉,都有那么点儿惺惺相惜。如果《北方的地火》进京演出顺利并且大获成功,蔡晓光载誉而归,随之骄傲起来的话,他俩的关系会怎样,反而会另当别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