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补觉。他挺累,师父白笑川却觉得许多年没如此开心地过春节了。秉昆干躺着睡不着,头脑里没法不寻思邵敬文和师父讲的那些政治之事。他联想到了吕川,并且完全理解吕川为什么到了北京进了大学便判若两人,变成了政治动物,对社会现实不满,思想也分明开始“反动”了。
他突然意识到,从此自己也不可能不关心政治了,自己头脑里也开始有些“反动”思想了。
许许多多不正义的手段卑劣的事情真相,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中国好人看清,连他这样从不关心政治的人知道后都义愤填膺,看来中国要出大事了,而且简直太应该出大事了。他进一步意识到,自己无可救药地也成了一个思想“反动”分子了。
然而,他却并不恐慌,竟有种终于不再是一个“二杆子”的欣慰。但是,思想开始“反动”归“反动”,一想到春节过后刊物就要排版,他没多躺一会儿便起来,胡乱吃了些东西,责任感使然地改起了稿子。与邵敬文和白笑川一样,秉昆对那份刊物已有很深感情。他明白,努力完成好自己的编务,是他目前能做好的最有意义的事,绝不亚于为社会生产酱油、醋和味精。不同的是,作为后一种产品的生产者他从不曾获得到过真实的劳动者的愉快,而与两个对自己信任又友好的人合编那样一份刊物,不但使他感到愉快,还使他觉得是莫大的幸运。他爱这份刊物,如同爱养花的人爱小小的花园。对于许多人,酱油、醋和味精是生活必需品。对于他来说,那份刊物也是生活必需品。若有人贬低他的工作,他是会翻脸的。
他吸着烟,特别享受地改到第三篇稿件时,德宝与春燕两口子来了。他这才想起朋友们要在他家相聚的事。因为他初三不在家,相聚改在初四了。按他的想法,改完稿子要去郑娟家,在她家待上一个小时,天完全黑了再与郑娟一块儿来自己家。他要告诉她关于他们的一些打算,希望并且相信,之后他俩就又能互相亲近起来了。
德宝两口子的出现使他颇烦,却又只能尽量掩饰,装出高兴的样子。相聚不是他提出,而是朋友们决定的。十几分钟后,国庆两口子和赶超两口子也到了。他们领了结婚证,是合法夫妻了。因为这样那样的准备尚不充分,国庆两口子和赶超两口子尚未举行婚礼,但吴倩和于虹两人腹中,都已分别怀上国庆和赶超的种了。春燕做了母亲后发福了,就体形而言像熊外婆。她一脸愁苦,不过不是由于体形,而是由于经常开会,还得代表广大g,m的妇女同志表态。一次两次她没什么意见,次数多了心里真的烦透了,用她的话说那就是“宁肯捧着别人的臭脚修脚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