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冷冷地说:“不许。过三天他不来,那也别去找。妈想开,儿女大不由娘,全当根本没有你姐这个女儿好。”
她话听来特别寒心,证明她半点儿都没想开。
秉昆没听他妈,背着她自作主张地去找蔡晓光。蔡晓光已不在学校革委会,
“她这是要活活把妈气死呀!”
母亲情绪失控,放声大哭。
秉昆这才慌,终于觉得大事不妙,“妈你小声点儿,让外人听到多不好,还以为是在惹你生气呢!”
椅子斜,母亲连人带椅子倒在地上。她坐在地上,直直地伸着双腿,响亮哭声收敛成竭力抑制呜咽。
无论母亲还是秉昆,都没去向街道干部询问什。
插队去。只不过不是在A市近郊,而是到很远很远外省插队去,有蔡晓光送她上火车,所以会走得很顺。至于自己为什非要到外省农村去插队,其中自有原因,希望无论母亲还是弟弟,都不必去询问街道干部们。问也白问,他们并不清楚,但晓光清楚,三天后他会到家里来替她向母亲和弟弟解释。最后行字是写给弟弟,要求他多替哥哥姐姐尽孝心,照顾好母亲。
“完?”
“完。”
“就这页纸?”
“页纸还没写满。”
母亲跟自己较劲儿地对秉昆说:“才不去问,也不许你去问!她既然说三天后蔡晓光会来替她讲明白原因,那咱们就等!”
夜里,秉昆听到母亲在里间屋不断地唉声叹气。
早上母亲双眼红肿。
第三天早上,母亲腮明显地塌下去,梳头时满地落发。
秉昆不禁心疼地问:“妈,要不今天就将晓光哥找来?”
秉昆回答母亲话时,心中多少有点儿对姐姐进行种报复快感,谁叫她对他这个弟弟评价那差呢!“不聪明而已!”——还“而已”——她当姐有什资格那评价他这个弟弟呢?就你这个姐姐聪明是吧?可你这个聪明大美人儿做这又是什事呢?见母亲张大嘴呆住,他双手捏着信纸上角让母亲看,并说:“没骗你吧?”
“她……她怎还敢写着是听从话?!”
母亲将信纸把抢过去,结果信纸两个上角留在小儿子秉昆指间。他四指分,两小片纸像白蝴蝶翅膀似打着旋飘落地上。
“捡起来!”母亲命令式地喊道,迁怒于他。
“有必要吗?”他才不愿代姐姐成为受气包呢,仍想将母亲怒火引到姐姐身上,指着信说:“这行,你看着妈,个字个字念给你听。‘并且、是、听、从、母、亲、、话’,共九个字,可没多念个字,也没少念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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