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诊疗室里,进行着按摩、电疗、注射、淋浴、盆浴、体操、发汗和气功等治疗……
是的,这儿可真热闹。疗养院正欣欣向荣哩。新客人来的时候,侧屋入口处的门房便敲响大钟。有人离去时,列昂德医生就和冯·奥斯特罗小姐一起,郑重其事地陪送上车。什么样人物“爱茵弗里德”没有接待过呢!这儿甚至有一位作家。他是个乖僻的家伙,叫一个什么矿物或者宝石的名字,也在这里浪费光阴……
此外,除了列昂德医生,还有另一个医师,负责轻微或者业已绝望的病号。不过他姓缪勒②,并不值得一提。
一月初,批发商科勒特扬——阿·茜·科勒特扬公司的老板——把他的夫人带到“爱茵弗里德”来了。门房敲响了钟,冯·奥斯特罗小姐在底层的会客室里接待从远方来的贵宾。这间会客室里的布置,几乎和整幢豪华的古老建筑物一样,也是道地的拿破仑帝国时代的式样。列昂德医生跟着就出现,并鞠了个躬,随即开始了初次交换双方情况的谈话。
窗外的花园是一片冬日景象,花坛上铺着草席,山洞埋在雪里,小亭显得孤单。两个仆役,正把新客人的箱子从马车上搬进来;马车停在铁栅门外公路上,没有一条直达屋前的支路。
当科勒特扬先生带领他妻子经过花园时,他曾说:“慢点,迦伯列勒;takecare③,我的天使,把嘴闭上。”大凡见过她的人,都不能不怀着温存和激动的心情,对这声“takecare”从心底发出共鸣。——其实,要是科勒特扬先生干脆用德语说这两个字,也不见得就会拗口些。
从车站送贵宾来疗养院的马车夫,是个无知的粗汉,不懂什么温存,可是当批发商搀他妻子下车时,他竟提心吊胆起来,不由自主地把舌头伸到牙缝当中。是呀,看起来好像连两匹在宁静的严寒中冒着水汽的棕色马儿,也直朝后面翻眼睛,紧张地注视着这令人不安的场面,对如此脆弱的娇媚和优柔的丽质充满关怀。
这位少妇患的是支气管的毛病,关于这点,科勒特扬先生从波罗的海海滨写给“爱茵弗里德”主治医师的报到信里说得明明白白。感谢上帝,毛病不在肺里!不过,如果毛病果真在肺里的话,那么这位新病人的模样,看起来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加妩媚和高贵,更加远离尘世和超凡脱俗了。她坐在健壮的丈夫身旁,娇弱疲惫地靠在直线条的白漆安乐椅上,倾听着谈话。
她美丽、苍白的手,轻放在膝上一件深色厚布裙的褶裥里,除了一只朴素的结婚戒指外,没有戴什么别的首饰。她穿一件硬高领的银灰色贴身小腰的上衣,上面镶满着凸起的阿拉伯式天鹅绒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