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欲多说,阿蓓只能轻轻叹一口气。
程璧君也还在女校里教书,如今她身价水涨船高,是副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
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蛾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
伏愿娘子千秋万岁。”
一滴眼泪落下来,在纸上洇出一个大大的墨团。
傅兰君重新回到女校,做老师教英语。她父亲已死丈夫和离,没有住处,便先安顿在学校那一间休息室里。后来阿蓓把家里收拾出一间房子,收留了她和桃枝。
入党,但算得上对g,m有功。我们没道理见你受苦不管,所以找了人去跟顾灵毓交涉,请他放了你,他同意了。你自由了,可以下山做一个自食其力的人了,你想回女校吗?”
自由来得太突然,傅兰君脑海里空茫茫一片,过了许久,她才喉头哽咽着对冯薇说了“谢谢”。
傅兰君离开凤鸣山是在一个阳光炽烈的下午。
她收拾着东西,打开一个个抽屉一个个柜子,突然间,在一个尘封的抽屉里,她发现了一支管箫。
轻轻地拿起那管箫,摩挲着温润的竹身,记忆里的那首曲子又在耳边萦绕,傅兰君抬起头望着窗外,仿佛又看见那倚窗而站的俊俏少年郎,眨一眨眼睛,眼前只剩下一片空茫,梅树早已经被铲掉,替代它的玫瑰还没到开放的时节,这个别院此刻只有荒芜。
从此后她就和阿蓓同出同入,一起去学校,再一起回家,一起照顾着翼轸和阿蓓的孩子月儿。
月儿已经六岁了,和他孱弱的父亲不一样,月儿小腿儿健壮跑得飞快,六七岁的孩子正淘气,一个转眼人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傅兰君爱极了这个孩子,很快孩子也跟她混熟了,亲亲热热地喊她“兰阿姨”。
阿蓓当然看得出来,傅兰君是在这个孩子身上倾注了对自己儿子的感情,她悄悄问傅兰君:“你不想孩子吗?”
想啊,怎能不想?傅兰君笑一笑:“如果不是他,恐怕我几个月前就死了。可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恐怕就是让他不要知道有我这样一个母亲。”
门“吱呀”响了一声,傅兰君赶紧把箫放回抽屉里推上,门被推开,身着长衫的顾灵毓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的手里捏着一张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到她面前,把那张纸放在桌子上。
是一张放妻书。
然后他就转身走了,傅兰君拿起那张放妻书转头看他的背影,他的身影融化在炽烈的阳光里,单薄萧条,恍如十年前她在南洋公学见到他的第一面。
壬寅年到壬子年,整整十年了啊……
她低头看那张放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