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退票吧!”他上来就说,“我买着了,正去黄所家取资料,你别来了啊。”
“什么?”陶源有些发愣。
“长沙我替你去,你放心在医院守着吧!”朱越干脆利落地挂掉了电话。
放下手机,看着杨溪脸上渐渐露出笑容,陶源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做到的
“医生怎么说?”她皱着眉,迎过来问他。微卷的发尾被窗口进来的逆风吹起来,飘落在胸前。
陶源叹口气,摇了摇头:“说体征不太稳定,今晚要是再发烧的话,明天可能要转院去武汉。”
“那——今晚我来陪夜。”杨溪口气很决断,并不是同他商量。
陶源看着她乌黑的眼睛,本能地想拒绝,却说不出话。
他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办。那趟差,虽说不是非他去不可,但毕竟是他主动要求的,已经说好了。
“喂,陶源,看到没?”走在篮球场边,朱越用胳膊肘顶了一下旁边正撩起衣服下摆擦汗的人,指向前面场地,“那个正上篮的,就是陆老师的儿子。”
球没进,打到篮下对手的身上,滚出了底线。
“嘿!这么衰?”陶源放下衣服,“这水平杨溪应该看不上吧?”
“听说是个才子哦。”朱越贼兮兮地说,“杨溪跟他搭档参加朗诵比赛,老是一块儿排练。我看见他们路上一起走好几次了,你自己琢磨吧!”
陶源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跑几步冲了上去,把那滚出来的篮球一脚踩住。一转身,正对上过来捡球的陆凌峰。
他因为家里的特殊状况,已经很受单位优待了。欠领导和同事的人情几十年都难还清,每次开口都让他负疚难耐,背负的压力比不开口还要大。
现在临出发只有两个小时了,这时跟黄所说他去不了了要换别人,几乎就是在砸自己的饭碗,把所有的情面都要耗光了。然而,在楚安这样的地方工作,责任能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正是他这十一年来不断损毁的“情面”二字。
“杨溪,我……”看着那双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睛,他搜肠刮肚,想说些有用的话,却还是尴尬地停在了这里。
幸好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来了一个电话。
竟然是朱越。
“啊,多谢!”陆凌峰向他伸手要球。
陶源却没给,用足尖把篮球挑起来,另一手又撩起衣服擦了把汗,露出隐隐的腹肌。
“学长有空吗?单挑一局?”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时,陶源无比后悔自己没事找事要去出差。
昏暗的病房走廊里漫溢着熟悉的消毒水味,尽头的窗户开着,被风吹得吱嘎作响。杨溪站在那扇窗前打电话,听到他的脚步声转过身来,对着听筒里说了声“拜托了啊”,然后就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