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们在世界中寻找自己的位置的时候,他们本能地感觉到,他们要对抗的力量从爱的变幻莫测到死的不可避免,无穷无尽,势不可挡。当我们面对生活中的一切不如意的时候,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时不时感觉自己是个失败者,无一例外。”
杨溪感觉自己的心脏冷不丁被重击了一下,然后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
大家都一样,也挺好。
来一遭人世,就是来受难的。
降低期待,停止幻想,就能减少不少无谓的失落感。
“做父母的,这辈子就是欠孩子的,你有什么办法?还能让她还吗?”
“别置那气,气坏了身子,小溪工作那么忙,也不可能回来伺候你啊!还是想开点儿,别给她添麻烦就不错了!”
“没关系,小溪不在家,我让冉冉多到你那儿去。真是,挣那么多钱,有什么意思?”
这些在家宴上来自各路亲戚的风凉话,尽管她极力忽视,却还是在她脑海里留下了不愉快的痕迹。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是一家人。
,我火车上信号不好,你们明天不要旅游吗,早点儿休息去吧!我挂了。”
杨溪劈手掐断了电话,神清气爽。
但也只爽了一秒。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啊?爸妈欠你的是不是?”听筒里的咆哮声比方才更大了几分,“脾气大的嘞,还挂我电话?”
杨溪实在是无奈了,连按了几下侧边的音量键把声音调低,然后把手机扔到床铺上不管了,翻出包里的书来看。过了几分钟,不知是信号自己断了,还是老妈终于放弃,通话结束。
像她这次回去,有探望陆老师这个由头。就算陶源还是没有
想到这些,杨溪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在铺位上躺下继续看书,不再想了。
她很清楚,人生在世,有些事情就是没法解决的,根本就不值得她花精力。反正她的生活不在此处,以往不欠他们,以后也不仰赖他们。
火车在夜色中飞驰,铁轨发出有节奏的响声,像是沉夜的心跳。
杨溪的手按在书页上,头顶的阅读灯在她细长的指头边缘绣上一圈阴影。
指尖指着的,恰好是这么一段话——
世界安静下来的瞬间,杨溪忽然觉得有点儿恍惚。
她有点儿记不清楚,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多久了——好像是从她大学毕业留在上海工作开始,又像是……从她一出生,就是这样了。
妈妈始终不能明白,让她的宝贝女儿不肯回家的,并不是一颗不孝顺的心,更不是什么对“小地方”的嫌弃。
无非就是因为那些平常的言语——有意的,无意的,互不理解,无法沟通——让他们仿佛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孩子大了,总是不中留的,别指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