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望远镜里看见目标从出租车上走下来,还有些畏寒地裹紧了围巾,毕竟是年过六旬的老人,他想。他知道目标刚刚与十二月党的使节把酒言欢,外交官们在酒店里窃窃私语,而这个老家伙只是一个头衔华丽的点缀并为某些言论背书,事实上他是一个已经离开权力中心许久的科学明星。
当他从立交桥上走下来的时候,崇拜“概念砂”的街头少年从他身边成群结队
的生命力场上,充满快意地吸吮力量。在午夜、雨季、阴霾中执行一次次任务,在一个个文本构成的节点中穿行。
自由。
汗水落到布垫上。
杀手的职业是发挥自己的天性,他没有记忆、没有负担、没有责任,只有一次次醒来,走向目标。阅读,在不同的城市间巡游,黄昏落日时的火车,云海上的飞机,醒来的时候他看见窗外一片黑暗,原来是火车正在通过隧道。同车厢的旅人倚在座位上打瞌睡,环顾四周,他看见抱着孩子的母亲,倚在蛇皮袋上的农民,穿着校服、蜷缩在被子里的女学生。杀手栖息在芸芸众生中,火车驶出山洞隧道,于是星空出现在他眼前。
传心者发来指令。
杀手心不在焉地思考目标和计划,出神地看着群星。有的时候他会考虑,不出任务的时候自己在哪里,会做什么。然而一切都暗淡、模糊、冰冷……他觉得自己或许很长时间都被主人冷藏起来,装在某个冰箱里,和海鲜睡在一起,与龙虾、扇贝做伴。
曹敬切入闪耀的记忆虹光。
东京,夹杂着雨点的寒风,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他听见大地深处的嘶吼,整座城市似乎寂静了几秒钟,似乎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倾听大地深处的声音。十几秒钟后,大家都会重新转动起来。
站在立交桥上的时候,他能看见金色的光流川流不息,街边举着标语的青少年一本正经地走过,在墙上留下流行信仰的符号。作为金蔷薇国经济指数最高的地区,夜摩在很多时候都游离于法律之外。不稳定的地质情况令东京都市圈在全球各大金融中心里有一种独一无二的浮华感,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生活在危险的巨兽背上,所以眼前的纸醉金迷可能在一瞬间灰飞湮灭。
历史上的大迁移令夜摩本地民族大规模迁徙到大陆,然而某种反向的作用力,令追逐金钱和权力的人们悄无声息地反其道而行。或许是本土官僚和家族的存在,抑或是政策上似无还有的偏向,令夜摩成为金蔷薇国与其他大国交流的最大渠道,一张敷满朱粉的面具。财富与权力、艺术与文化……这些名片下的夜摩是一个畸形而不适宜常人居住的地区,山野被大型农企所控制,而都市圈则变成了长满金与酒的肿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