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是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找不到了,就问,你找什么呀?什么宝贝没了?
他的前额上沁出亮光光的一片细碎汗珠来。他说,表。我的表不见了?
我说,表不见了?找找,好好找找。
浪琴,那是块浪琴表呀!被人偷掉了!
偷掉了!你看看锁子坏了没有。
他说,不是不换,我是没有什么东西了,都换光了。
翻一翻嘛,把你的百宝箱翻一翻嘛,看还有啥可换的。咱们一块儿去。
他说,翻也翻不出什么来。你准备的什么呀?
我拍了一下枕头旁的一个包袱说,一套棉衣。前几天我妈寄来的。
他看了一眼包袱,说,刚寄来的棉衣就拿去换呀?
他合上箱盖,检查了一下锁。锁是好的。他又翻过箱子,看看箱底有投有损坏。他下意识地叫起来:箱子好好的,表怎么不见了!
我说他,不着急,不要着急,慢慢找。只要箱子没坏,说明没人偷。但我又责备他:你也太粗心大意了,手表哪能放在箱子里?木箱子人都能撬开,你一个皮箱,一刀就能划开,哪能放那么贵重的东西!想想,好好想想,你是不是放在别处啦?枕头,枕头里有没有?
他摸了摸枕头,把枕套里塞着的一件破棉袄倒在铺上。但
我说,没新衣裳还能凑合,肚子里没食凑合不了呀。你也找一找吧,看有啥换的,拿上,咱们一起去。
在我的催促下他坐了起来,从铺脚处拉过一个棕色的皮箱,又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这是个很大很漂亮的牛皮箱,他说是他工作以后用两个月的工资买的。只是在农场里搬来搬去,擦出了很多硬伤。打开箱子,里边的衬布还很鲜艳。的确,他的箱子里已经空空如也,只有一件衬衣和一条裤子,他往箱子深处翻了翻,翻出两双袜子来。他说:你看,就剩了一件衬衣,一条裤子。裤子和衬衣明年夏天还.,我说,把裤子和衬衣都换了吧。你还想得远明年夏天!你先想眼前怎么活过去吧。
他拿起衬衫来看看,又拿起裤子来。那是一条毛料裤子,他拿起后摸了摸口袋,像是在摸里边装了什么没有。接着他又摸衬衫的口袋,却依然没摸着什么。他咦了一声,很快地把衣裳都掏出来扔在铺上,又从底下翻出一条泡泡纱的床单,看看箱子底。箱子底上只有一杆水笔和指甲刀什么的。他的手划了一下水笔和零碎,似乎有点紧张地叫了一声:咦,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怎么了?
他不回答,双手去摸箱子盖上的一个小布袋。但依然没有找到什么东西。他真是有点着急了,把裤子和衬衫又挨个地检查了一遍,把泡泡纱床单拿起来抖了抖,并在铺上挪动了一下身体,看看他坐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