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桢想想,拿着信去找阿凤。阿凤说,这卢家少爷,没什性情,却是很靠得住人。女人图男人什,不就是个靠得住?
仁桢眨眨眼,说,小顺可靠得住?
阿凤在糊鞋靠子,头也不抬,说,靠得住。他若靠不住,就赏他顿老鞋底。
仁桢便依窗端详她。这几年,阿凤胖,也有些见老。平日身形举止间便带有点喜气。在这家里久,人倒比以往更利落些,不见颟顸。
小顺忠厚,又有能为,加上人当壮年,在
。又见这商人妇谈吐不俗,说起现下形势,只道是山雨欲来。听昭如句“君子可欺以其方”,语中,也暗自击节。细细论起渊源,方知是亚圣后人。如此,心又近层。叶家教育,诗书骑射,造就慧月身上丈夫气。出嫁后,自无缘修齐治平,几十年忙于上下闺中琐事。心里大,却是分毫未减。如今竟有另个女子,可与自己坐而论道。虽是泛泛之说,纸上谈兵,见识上又有那份儿迂。但在她看来,于自己已近乎伯牙子期。
后来说到仁桢上大学事,才发觉彼此谈话已经离题,不禁又有些正襟危坐。慧月便道,其实对于所谓新式教育,总有些不以为然。不反对女子多读些书,懂些道理。男人知道,们也知道些。对他们事情,便是非不能也,是不为也。可如今读新书女子,多少听过些……书读得越多,连规矩人伦都不懂。
昭如并不知道慧月心中块垒。儿子叶若鹤,在她看来便是被这样女子毁前程。
昭如便道,其实仁桢多读几年,也是好。是满脑子陈旧,倒乐得听听年轻人怎说。只是乐意她在上海读,和文笙也近些,多少有些照应。
慧月沉吟下,说,亲家,您没打算今年为孩子们办事?
昭如愣愣,方道,是求之不得,可眼下府上事是多些……文笙也不在身边,得看看孩子们意思。
慧月心底冷,她看出这老实人心里也有盘账,口气于是变,卢太太,冯家近来是叫人放不下心来。可朝天子朝臣,换天子,宰相闺女也没个人敢娶?就不信。冯家若真倒,还有们叶家,再不济,还有娘家左家。话放这儿,左慧月在,就没人能给仁桢吃上点亏!
昭如咬咬唇,没有话。
慧月说,既如此,便由孩子们去吧。她去杭州,心里是惦着读新书姐姐。做大姨,便无谓做坏人。
开学前个月,仁桢收到文笙信。字里行间,无点怨。只说他已经请朋友在杭州为她赁房子。若住不惯宿舍,便搬出来住,不要委屈自己。他有时间便来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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