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仁桢病完全好,已经快到年关。
冯家气氛,按说比往年是清淡许多。这时候竟然也有些热闹。三大爷明耀大约是要做给外人看,也是重振家声。今秋将祠堂又翻新,“锡昶园”往南又扩十亩,引禹河水进来。在水流交折之处,设道月门,借四时之景。门上有“枕溪”两个字,两旁则镌晦翁对子“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三大爷为此很是得意。说字得宜,满盘皆活。上善若水。这家里,就缺些水来冲刷冲刷,省得乌烟瘴气。
娘姨孩子们,自然是最高兴。屋外头,无端多个小苏州。来年开春植些荷藕,入夏便可鱼戏莲叶间。明耀却是等不及,他是个讲排场人。这园子落成,便邀远近友好,并城中名流聚。美其名曰“茶会”。这便有些新派意思,说明自己并非老朽。来人里头,郁龙士是明焕故交,便寻他叙旧。明焕想仁桢初愈,带她同去散心。走进园子,却见龙士正与老者相对谈笑。老者面目清朗,问之下,才知是大名鼎鼎吴清舫,顿时肃然。吴先生拱手,小老儿素不喜热闹,却极好园林。这回听闻府上新造竹西佳处,心痒难耐。见之下,果真不同凡俗。见便见,就此别过。
这时候,却见明耀远远走来,对吴先生作个长揖,说,先生既来,可不能就这走。先前冯某数次求画而未得,这次造园子,倒真请到先生。先生若不留下丹青宝迹,怕是负如此良辰美景。
吴清舫推托不过,便被迎到院落中庭。这时已近戌时,气候寒凉。因四面烧起炭火,众人并不觉得冷。现在更是兴酣,都起雅趣。中庭里已摆条案几,纸砚笔墨俱备。吴先生立于台前,沉吟下,便提笔挥毫。不多时,便见纸上现出个形象,十分喜人。原来是个大肚子农夫,倚在麦秸垛旁歇息,半瞇眼睛,看上去写意得很。众人啧啧称赞。吴先生举头望,见半空是轮圆月,在寒素中格外白亮,便微微笑,略用皴笔,将这月亮绘于纸张空白处。这农夫,便似在赏月。
明耀便拍巴掌,说,今日得见先生功力,寥寥数笔,跃然纸上,真高人也。又回首向郁龙士说,虬正兄,依看,吴先生佳构,若得你字,便是珠联绝品。郁龙士略皱眉道:本不敢造次,可在先生笔意中,看出则画谜等人来解。便题句隐字诗,算是破题。说罢,笔走龙蛇。众人看他题是:“浮生半日得偷成”。
吴先生捻须大笑道:龙士知己也。众人再看,回过神来,知道隐是个“闲”字,也纷纷叫好。
明耀便道,时节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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