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死了的希腊人。”影子回答说。
“我前女友就是希腊人,”埃斯曼说,“她们全家吃的都是狗屎。你绝对不会相信的。比如包在叶子里的米饭,诸如此类的鬼东西。”
埃斯曼的身形就像一台可乐售卖机,长着一双蓝眼睛和淡得近乎白色的金发。他女
。这么想有两个原因:第一,在这里,生活不是向前进,而是向下爬行,即使你已经跳下跳板,还会有更惨的情况出现。但是,不管你是活在显微镜下还是关在牢笼里,生活总要继续下去。第二,只要你在里面能撑住不垮掉,他们总有一天会放你出去的。
刚开始服刑的时候,未来的自由生活实在太遥远,影子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想象它。后来,自由就慢慢变成来自远方的一束希望之光。他学会了一招,每当遇到什么恶心事时(监狱里总少不了这种事情),他就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会过去的”。总有一天,通向自由的魔法之门将在他面前敞开,让他通过。他在自己的北美鸣禽日历(监狱商店里只卖这种日历)上一天天划掉度过的日子,完全不去注意每天的日出日落。他从监狱图书馆的废书堆里翻出来一本书,照着自学硬币戏法,他也健身。他还在心里列了一个清单,计划出狱后准备做的事。
随着时间推移,影子的清单越来越短。两年之后,缩减到只剩下三项内容。
首先,他要好好地洗个热水澡。一次真正的、慢悠悠的、彻底浸泡在浴缸中的泡泡浴。泡澡的时候,也许还要读上一份报纸,也许什么都不做。有时他想象用某种方式洗这个澡,过几天又换了另一种方式。
然后,他要把自己全身擦干净,穿上一件浴袍,也许还要穿上一双拖鞋。他喜欢穿拖鞋这个点子。这个时候如果要抽烟的话,就要抽烟斗,可惜他从不抽烟。他会轻轻抱起妻子。(“狗狗,”她会假装害怕地尖叫,其实心里很高兴,“你要干什么?”)他会把她带进卧室,关上房门。饿了的话,就打电话订比萨。
最后,他和劳拉从卧室出来之后(那恐怕要等到好几天之后了),他会低下脑袋,老老实实做人,余生永远远离任何麻烦。
“然后你就快乐了?”洛基・莱斯密斯问。那天,他们正在监狱工厂里做事,组装庭院里用的自动喂鸟器,这项工作只比给信封贴邮票有意思一点点儿。
“没有人会真正感到快乐,”影子回答说,“只有死亡带来永恒的快乐。”
“希罗多德[3]。”洛基说,“嘿,你开始学聪明了。”
“他妈的谁是希罗多德?”埃斯曼插嘴问。他负责把喂鸟器的两片外壳拼装在一起,然后递给影子,影子则负责拧紧螺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