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爸爸妈妈走下山丘,穿过马路走进焦黑破败的酒馆。一踏进门口,她立刻嗅到木头烧焦发出的煤烟酸味。显然那个味道永远不会消失。酒馆内阴森昏暗,有如长满大树的森林,屋椽上挂着瓦斯灯,摇动时发出嘎吱声响,洒下一道道光束照亮下面的顾客。每当有人开门,灯就会被风吹动。
老吉姆站在吧台里,尽他所能以最快的速度倒酒。他一边的肩膀上挂着湿答答的灰色抹布,水滴到法兰绒衬衫上形成深色水渍。蕾妮听说他在这里当酒保已经几十年了。他开始在这里工作的时候,住在这片荒野里的人不
边还有一些蕾妮没见过的亲戚。右边最尾端,迈修和家人站在一起,但又感觉很孤独。吉妮娃的男朋友卡尔宏·莫维不停左右移动重心,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眼圈泛红。
蕾妮想让迈修看见她,但即使教堂的双扇门打开又关上,即使冷风冰雪吹进来,他依然毫无反应。他站在那里,弯腰驼背,下巴压低,遮住侧脸的头发感觉好像整个星期没有洗。
蕾妮跟随爸爸妈妈走到狂厄尔一家后面站定。狂厄尔立刻递给爸爸一个扁酒瓶。
蕾妮注视迈修,祈求他看她。她不知道等他们终于能说话时要说什么,或许她什么都不说,只是牵起他的手。
神职人员——他究竟是教士、牧师、神父,还是什么?蕾妮不懂这种事情,总之他开始说话。“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认识吉妮娃·沃克。她不是这个教会的成员,但她是我们的一分子。汤姆把她从费尔班克斯带来的那一刻,她就成为我们的人。她热衷于所有事物,从不轻言放弃。记得吗?那次爱莉怂恿她在鲑鱼节上唱国歌,她唱得难听极了,就连狗都开始哀嚎,玛蒂达也逃跑了。好不容易唱完之后,小吉说:‘我根本不会唱歌。管他的,我的爱莉要我唱,我就唱。’还有那次钓鱼比赛,吉妮的钓钩刺中汤姆的脸颊,她吵着要拿最大鱼奖。她的心像阿拉斯加一样大。”他停顿叹息,“我们的小吉,她懂得如何去爱。虽然最后这段日子,没人搞得清楚她究竟是谁的老婆,不过无所谓,我们全都爱她。”
会场响起笑声,平和而哀伤。
蕾妮听到一半就恍神了。她甚至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这一切都让她想到自己的妈妈,万一失去她会是什么感觉。然后她听见人们纷纷转向大门,靴子沉重的脚步声,木地板嘎嘎作响。
结束了。
蕾妮想过去找迈修,但是办不到,所有人都往大门的方向挤过去。
根据蕾妮的观察,葬礼上完全没有人提起仪式结束后要去踢腿麋鹿酒馆,但最后所有人还是全部出现在那里,就像旅鼠一样。或许这是成年人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