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好多外县人,有不少也的确是靠寻情钻眼、削尖脑袋挤进来的。团上无形中有了一股很大的排外势力。这次也就借风扬场,几乎是一哇声地,把忆秦娥从A组赶下去了。可没想到,才一个多月天气,忆秦娥竟然又翻上来了。虽然只让演《杀生》一折,可把《游西湖》的“戏心子”都让人挖了,她演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当皮亮知道这事后,就要找单仰平和封子闹事,是龚丽丽挡了的。她说再看一看,如果只让那“碎×货”演这一折,也未必是坏事。吹火的确太难,并且还很危险,搞不好,能把她嗓子都让松香粉和明火彻底给呛打了,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虽然这样说,皮亮还是忍不住,一天要到排练场转几个来回。皮亮本来就不太会笑,心中一有事,脸皮就更是拉得长、绷得紧了。
楚嘉禾知道,一团人都在看皮亮的来头。一团人也都在看单团长的应对。平常排练,单仰平一般是不来的,自换了忆秦娥演《杀生》后,他就到排练场来得勤了。单仰平本来走路就有些跛,心中一搁事,就跛得加了码。有人甚至说,单团的腿,就是省秦的晴雨表:不太跛的时候,一定是团上平安无事的时候;一旦跛得凶了,那肯定是有大事了。这几天,单仰平的腿,就比平常明显是跛得厉害了许多。
也许,只让忆秦娥演一折《杀生》,可能就啥事都没有了。可有一天,封导又突然让忆秦娥也走一下《鬼怨》,麻烦就大了。
那天排到《鬼怨》的时候,龚丽丽先是披着白纱跑圆场,封导就不满意,嫌脚步太大,没有鬼魂的“无根浮萍”感。后来到“卧鱼”一段,龚丽丽咋卧,又都坚持不到一分钟,就软瘫下去了。她卧下去的不是“鱼”,而是一捆“散了架的柴火”。封导要求,必须控制够三分钟。他说过去那些演《鬼怨》的“大把式”,一个“卧鱼”,是要卧出“一袋烟”工夫的。可龚丽丽实在没练下功,临时抱佛脚,咋都抱不住。谁知忆秦娥上来,一个“卧鱼”,就自控了五分钟才下去。她先是两腿慢慢朝开分,然后从小腿到大腿一点点着地,再到臀部,再到腰部,再到背部,再到颈部,再到头部,当整个身子扭转成三百六十度时,地上盘着的,就真像是一条美人鱼了。忆秦娥刚走完,整个排练场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每个人好像都是不由自主地,就把双手抽到胸前拍了起来。在情不自禁的鼓掌中,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土著”还是“外县人”。直到封导宣布,忆秦娥明天也参加《鬼怨》的排练时,排练场的空气才突然凝固下来。
楚嘉禾看见,龚丽丽的脸面,是彻底灰暗了下来。周玉枝还在一旁碰了一下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