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太黑了,松鼠又很胆小,这场,bao风雨刚过,它们是断断不愿离开自己的窝的。但她仍能听见高高的山核桃树上传来鼯鼠冒失、尖锐的夜晚嬉戏之声。她又返回林中,再次停下脚步,将鼻子凑到一棵曾遭斧劈的巨大的老树桩上,树根处冒出的一丛菌类散发着真菌的酸味。这棵树桩通常散发着猫的气味。但她发现最近猫没有来过。
攀向山脊的途中,她停下了好几次,早些时候,她追踪到了一股气味,后来又跟丢了,,bao雨几乎把一切抹净。是雄性,她之所以特别感兴趣,是因为他并未出现在她的那份群落名录中;他的存在,无人知晓。她们只知道,又有一个家族从北边迁到了这儿。夜里,她们曾听闻其歌声,那歌声以前从未出现过,她们知道他们就在附近。她又停了下来,东嗅嗅西闻闻,但无论再怎么努力搜寻,那踪迹再也没向她透露更多的信息。今夜甜蜜湿润,恍如洪荒初开,于她而言置身于此,无论怎样,已足够惬意。她完全可以做耐心的觅踪者。待天气渐冷,继而春暖花开,进入交配季,他们便会对彼此的行踪了然于心了。
她脚步稍顿,倾听起来,想听听是否有不太寻常的响动。什么都没听见。在这静若止水的良宵,都是寻常声息。处处都能听见鼯鼠在橡树上的动静;一只臭鼬正往山下逡巡而来;一群火鸡正在近旁搭窝,就搭在被昨晚大风刮倒的巨大橡树交错的枝叶间;月色晦明不定,一只小猫头鹰在头顶某处嘶鸣起来。她疾步向山脊上跑去,身后留下一串轻巧、曲折的足印,以及她身上独特的气息。
若是密林里有人一直在观察她——比如,某个藏身于茂密山毛榉丛中的持枪猎人——那他应该会注意到她是如何沿着小径快步而上,又是如何迫切而紧张地瞪视着前方的地面。她专心致志地独自搜寻,丝毫未察觉他的存在。他似乎已观察了她很长时间,长到几乎相信在这叶尖滴水的森林里,他,以及他视线所及的这跳脱的生灵,乃是仅有的两个造物,他们共同呼吸着独特的气息,而这气息不知何故竟比周围叶片默默吐纳的空气更稀有、更重要。
但他错了。独处是人类目空一切的错觉。轻盈的脚步,哪怕只是踏出一步,对足底的甲虫而言都有如惊雷,牵动起一张大网上无形的丝线,既把配偶引向配偶,亦将捕食者引向猎物,是始,亦是终。每一次选择对被选择者而言,皆是一个新世界的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