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结冰的水里。藏在泥浆里的石块磕碰他的脚踝,他站不住,趔趔趄趄眼看就要摔倒,就两手去撑地;大地是流动的,他没法撑稳,扑倒下去。沉重的泥浆立刻掩盖他的身体。他挣扎着,想昂起头来,但泥石流没有一点浮力;大地张着血盆大口,拼命想把他吞没。小树和石头压着他的腿和背滚过去。他沉到底,手和脚已触摸到坚实的大地,但泥石流那股巨大的冲力使他没法让自己停止飘移。泥浆已糊住脸,什么都看不见,连呼吸都变得非常困难……
就在他快支持不住的时候,突然,他的手臂钩住了一棵大树;他紧紧地抱住,艰难地站起来。他已没力气爬上树去,就这样吊在树干上。脚下是一百多米宽的泥石流,顺着山谷流淌。雨还在哗哗下着,电闪雷鸣,山沟里不时传来巨石滚动和大树倾倒的声响。他深深觉得,在这博大、严酷、冷峻、恢宏的大自然面前,人的生命就像瓷器一样脆弱易碎。
那天夜里,他终于登上卡珊的闺房。夏婕走了,永远永远离开他了。他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学校寝室,孤灯只影,四堵墙白得没有色彩,没有感情,像死人脸,寂寞而又凄凉。他还等什么?奇迹不会出现的。在夏婕眼里,他不过是个民工,地位和卡珊相差无几,他凭什么在她面前拿架子呢?床上有个古宗女人,总比打一辈子光棍强。就让子孙后代永远留在戛蛮寨好了,就让儿子玩泥巴捏的小猴好了,他只是个民工,难道还期望生个王子出来不成?卡珊虽然是个普通的古宗姑娘,但毕竟是个活生生的女性,能听他倾诉心中的烦闷,能给他青春的肉体,此刻,他迫切需要同情、安慰和理解,需要人间的温暖。
他去了,双腿沉重得像灌了铅。他站在泽龙康用金竹编织成菱形花格的篱笆前。全寨的灯都熄了,只有卡珊的闺房还透着柠檬色的灯光。竹窗里传出纺锤嗡嗡的声响。他晓得,她在等他,她一定坐在灯下搓纺锤,铜锤借着她手掌和大腿的力量,急遽地旋转起来,世界多了一根白色的线。这根线将会把他和她牢牢地捆绑在一起。
他踩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上走。没有赶幽会时通常所应该有的喜悦、欢愉、神秘,倒觉得有一种被绑赴刑场的悲壮感。门没有闩。他刚跨进一只脚,她扔下纺锤扑在他胸上。她一定用花瓣泡山泉水冲过澡,身上有股迷人的馨香。他情不自禁地搂住她。
天黑了,,bao雨也停了。泥石流海潮似的退了下去,越来越浅,最后只剩下一层刚没过脚背的稀泥浆。他下了地。看看天,仍哭丧着脸,山峰背后还传来隐隐雷声。也许,这只是种间歇,一种暂时的低潮,大自然正在积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