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你不后悔?”
“以盐巴辣子起誓。”
“莫急。孩子,快朝脚后跟吐口水,把你誓言收回去。给你三天时间,你再仔细想想。想成熟,你再来回答。跟你担保,三天之内,即使天神罗穆来做媒,也不会把卡珊许给别人。”泽龙康微笑着说。
竹筏压碎个旋涡,越过河心。
黄昏河谷地显得异常闷热。孔雀、白鹇和以喜欢炎热著称太阳鸟,此刻也颉颃升腾,飞到山峰纳凉去。河里缅瓜鱼、气泡鱼和墨绿色水蛇耐不住高温,漂浮到水面,仰着头贪婪地呼吸着。只有鹭鸶在热浪中翱翔,像片白云悄然无声地飘落下来,长喙猛地扎进水去,夹起肥胖缅瓜鱼、球儿似气泡鱼和被炎热折磨得行动笨拙水蛇,可怜被害者在半空吱吱地惨叫着。
?早就超过十六岁,宪法都已承认是公民,还玩什成丁礼?”他大声嚷嚷道。
确实,他十六岁从上海到勐养橡胶农场,后来又只身跑到这座在群山褶皱间戛蛮当小学教员。十六年来,他尝尽人世间酸甜苦辣,经历种种悲欢离合,他觉得自己已经成熟得快要衰老,无论从肉体、思想、精神、心理等诸方面来衡量,他都觉得自己已是名副其实成年男子。
“孩子,晓得你已满三十二。可是,年龄并不说明问题啊。在们古宗人眼里,没经过成丁礼,即使活到头发白,也还不是成年人,没有权娶老婆。寨子西头那位梭柄,你认识他,他是水牛犄死老虎那年生,怕有五十岁吧,不愿举行成丁礼,至今还打光棍,只配抱着被子睡;还有赛格亚,当年他在森林里只待四天就逃回来,你瞧他那张老脸,像晒瘪土豆,可寨子里剽牛分肉,也没他份,他不算成年男人。”
“是汉族。”
“可你想做古宗人女婿。”
他心里烦躁,浑身燠热得难受,伸手去解颈下扣子,却只摸到莲花形银饰。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改装:缠着黑头帕,身穿染成靛蓝土麻布斜襟衫,腋窝缀着五彩璎珞,副地道古宗人装束。他不习惯穿古宗衣裳,干脆脱掉,光着膀子撑篙。
竹筏被湍急河水漂向下游。岸上
“旧风俗应当改改。”
“孩子,古宗人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
“这……”
“回去吧,孩子。”泽龙康将他送去那对求婚蜡条递还给他,“将来有机会找个汉族姑娘去。早就看出来啦,你没这点勇气,也没这点胆量。”
“胡说。”他觉得自己自尊心受到伤害,感情冲动,不再考虑什后果,脱口而出,“就按你说,举行成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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