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本华弗洛伊德莱辛
阿玛尔菲塔诺用了好大工夫阅读和反复阅读这些人名,横着读,竖着读,从中间向两边读,从下向上读,跳读,选读,随意读,接着,他笑了,心想所有这一切都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就是说,是个非常明显的命题,因此提出来没用。接着,从水龙头上接了一杯水,是索诺拉山水;在等候口中的水咽入喉咙的同时,身上的颤抖停止了,是只有他自己才能察觉的轻微颤抖,于是开始想起马德雷山脉含水岩层的水,在漫长的黑夜向城市里流淌的情景,想像着这些地下水如何从藏身之地流向圣特莱莎,想像着那给牙齿染上褐色薄膜的水。一喝完杯中水,他向窗外望去,看见了那长长的影子、棺材样的影子,那是挂在那里的迭斯特之书投射在院子地面上的结果。
可是,那声音又来了,这一次它说,用恳求的口气说:请您表现得像个男子汉,别当二尾子!阿玛尔菲塔诺问:你说二尾子?那声音说:对,二尾子,二尾子,阴阳人。那声音强调说:同性恋者!接着,那声音问:是否出于偶然
他想:这样更好,非常好。当他满意地看看佩雷斯老师的时候,发现她脸上有些许伤感的样子。女老师在她儿子和他女儿视线之外的范围内,轻轻摸摸阿玛尔菲塔诺的大腿,与此同时,他扭头去欣赏一个街头贩卖玉米饼的摊位,那里有一对警察挎着手枪,在喝啤酒,在聊天,在观赏黑红色的晚霞——好像一锅浓烈的红辣椒汤,它最后的气泡渐渐消失在西边。他们到家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但是,挂在晒衣场迭斯特那本书的影子更加清晰,更加稳定,更加合情合理,阿玛尔菲塔诺想:在圣特莱莎郊区和城内见到的一切,都是没来由的意象,都是自身带有世人无依无靠感觉的意象,都是意象的碎片,碎片。
那天夜里,阿玛尔菲塔诺提心吊胆等待那声音的出现。他打算备课,可是马上意识到准备那些熟烂于胸的东西是无用功。他在想是不是要在眼前的白纸上画画,让那些初级几何图形再次露面。于是,他先画了一张面孔,然后擦掉了,接着,聚精会神地回忆那张破碎的面孔。他想起了(闪电般地顺便想起)雷蒙·鲁尔[15]和他那神奇的机器。神奇,但是无用。他再看看眼前的白纸,已经竖着写下了三排人名:
皮科·德拉·米兰多拉霍布斯波埃西奥
胡塞尔洛克亚历杭德罗·德·阿莱斯
欧根·芬克埃里希·贝歇尔马克思
梅洛-庞蒂维特根斯坦利希滕贝格
贝达·埃尔·维内拉波雷雷蒙·鲁尔萨德
圣波拿文图拉黑格尔孔多塞
约翰·菲洛波努帕斯卡傅立叶
圣奥古斯丁卡内蒂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