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踏上回大楼的半里路程,玛丽默诵着她的新单词。
前方远处有什么在引发人群围观。有人从他们身边跑过去加入其中,一圈人聚拢在一种响亮敲击声、一个击鼓的男人四周。亨利和玛丽走到那儿时,人群已经十倍稠密,那个男人的喊声听得不那么清楚。亨利把玛丽托在肩膀上,往人群深处挤。人们凭衣着认出他是个z.府部门职员,冷淡地往旁边让开。现在可以看见了。圆圈的中央是一面漆黑油亮的扁鼓,一端蒙着动物皮,那个男人站立一旁,身形笨重蹒跚如熊,正赤手击鼓。湿透的红色麻布袋绕在他身上犹如宽袍。他的头发红而干枯,几乎垂至腰部。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毛发浓密暗哑仿佛兽毛。他连眼睛也是红的。
他不是在喊话。随着每下鼓声震荡,他就发出一声深沉响亮的咆哮。他一直盯着人群中的什么东西。亨利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一个生锈的大铁皮罐在人们手中传递,听见硬币丁零作响。接着他看见人群中闪过一道微弱的反光。那是一把长剑,带着微微的弧线,有一个装饰性的手柄。众人伸手去握它,触它,以确定那是一把实实在在的家伙。它与饼干罐做着反向运动。玛丽揪着亨利的耳朵要求解释。他继续往里面挤去,直到从里算起第二圈。铁皮罐过来了,亨利感觉到那男人的红色怒目正盯着自己,往里面投了三枚小硬币。男人敲着鼓,咆哮着,铁皮罐继续传递。
玛丽在亨利的肩头颤抖,他摸了摸她裸露的膝盖表示安慰。忽然间那男人开始说话,两声粗鲁的吆喝,话音浊重而含糊。亨利留神听清了,同时也第一次看见那个女孩。“毫不见血……毫不见血……毫不见血……”她远远地站在另一边,约摸十六岁,从腰部起上身赤裸,光脚。她站着纹丝不动,两手垂在身侧,双脚并拢,目光盯着脚下几尺远的地面。她的头发也是红色的,但发质好,被修剪得很短。腰上裹着一块麻布袋。她是那么苍白,人们完全可能相信,她没有血。
鼓声咚咚,持续震响。剑回到了男人手中。他把它高举过头顶,对着人群瞠目而视。人群中有人给他拿来了饼干罐。他往里面瞧了瞧,摇了摇硕大的头。铁皮罐又回到人群中,鼓声加速。“毫不见血,”男人吼道。“穿腹透背,毫不见血。”罐子又到了他手中,他再次拒绝。众人非常着急。后面的人向前推搡着,把钱扔进来。那些已经给了的朝没给的人吼叫。争吵爆发了,但铁皮罐在被填满。第三次被送还时,它终于得到认可,众人松了口气。鼓声停止了。
那个男人晃了晃头,命令那女孩,显然是他的女儿,走到圆圈中央来。她站在油桶和她父亲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