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扑通,他踩着步点。
“我快乐的能力,”马文补充道,“能连同一盒火柴一起塞进一个火柴盒。”
床垫咕啵了一声。栖息在沼泽地的活床垫若是被谁的亲历悲剧深深打动,就会发出这种声音。根据《极完整至高超加隆从古到今各种语言字典》,“咕啵”一词亦是空心普的桑阀摇大臣连续第二年发现自己忘了妻子生日时发出的声音。由于全宇宙仅有一位空心普的桑阀摇大臣,而他又终生未婚,因此这个词语只表达过否定和推测的意思;另外,最近有越来越多的人赞同《极完整至高超加隆从古到今各种语言字典》并不值得让运输舰队把它的缩微存储版本送往银河各处。奇怪的是,这本字典没有收录“扑噗地”一词,而这个词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以扑噗的方式做某事”。
床垫再次咕啵一声。
“我感觉到你的二极管里深深地藏着沮丧[2],”床垫呕噜道(想知道“呕噜”一词的含义,请随便找一家尚存于世的书店买一本《斯库恩谢勒斯沼泽语》,或者买一本《极完整至高超加隆字典》也行,至高超加隆大学会非常乐于将其脱手,以换取几个价值不菲的停车位),“这让我非常哀伤。你
命中得到什么。床垫很大,很友善,长了一肚子口袋弹簧[1],这种生物在斯库恩谢勒斯截塔星的沼泽里过着安静的隐居生活。许多床垫被捕获、屠杀、晾干、运走、供人在上面睡觉。但它们似乎全不介意,而且名字都叫泽姆。
“不,”马文说。
“我的名字,”床垫说,“叫泽姆。咱们可以聊会儿天气。”
马文再次停下了他沉重而疲惫的绕圈步子。
“露水,”他评论道,“今天早晨落下时发出的轰响让我格外难受。”
他接着转圈,像是被这番对话激发了灵感,抑郁和绝望又爆发上了新的高度。他顽固地拖着沉重的步子前行。他要是有牙齿,这会儿肯定正在咬牙切齿。可惜他没有牙齿,因此也没能咬牙切齿。光凭这沉重的步伐就足以说明一切。
床垫四处扑噗了一阵子。这个动作只有沼泽里的活床垫才会做,因此我们平时不太容易碰到“扑噗”一词。床垫用大致上充满同情心的方式扑噗了一阵子,搅动了相当可观的一片水体。床垫可爱地在水里吐出几个泡泡。一束有气无力的阳光出乎意料地射穿雾气,瞬间照亮了床垫蓝白条纹的身躯,让这生灵享受了片刻暖意。
马文还在沉重前行。
“看来,你心里有事,”床垫扑噗地说。
“比你能想象的多得多,”马文惊惧道。“宇宙空间有多广袤,我从事各种智力活动的能力就有多无边无际。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快乐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