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塔格摇摇头。他望着空白的墙壁,女孩的脸蛋仿佛印在墙上,回忆起来相当美丽;事实上,美若天仙。她有一张非常瘦长的脸蛋,就好像半夜里醒来在黑暗中依稀可见的小时钟上的指针,带着一种皎白的沉默和光辉,十分笃定,对那疾速走入更深沉的黑暗,但也同时移向崭新朝阳的夜晚,它确知必须说些什么。
“什么?”蒙塔格问那另一个自我,那个时而絮絮叨叨,不受意志、习惯和良心束缚的潜意识中的白痴。
他回眸望向墙壁。她的脸蛋还真像面镜子。简直不可能;因为,你认识的
“哦,只不过是我妈妈、爸爸和舅舅坐着聊天。这就好像徒步走路,只是更少见罢了。我舅舅曾经因为是个步行主义者——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结果被捕。哦,我们是最最古怪的人。”
“可是你们都聊些什么?”
她闻言大笑。“晚安!”她走上她家的步道。接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转回来,神情惊异又好奇地望着他。“你快乐吗?”她说。
“我什么?”他嚷道。
但是她已经走了——在月光下奔去。她家的前门轻轻地关上。
舅在公路上慢慢开车,时速四十英里,结果他们把他关了两天。这岂不好笑又可悲吗?”
“你想得太多了。”蒙塔格局促不安。
“我很少看‘电视墙’,或是开快车或是逛游乐园。所以我有许多闲暇疯狂地思考,大概吧。你有没有见过市外乡间那面两百英尺长的广告牌?你知道从前的广告牌只有二十英尺长吗?但是如今汽车经过的速度太快,他们不得不把广告拉长,这样才会留下印象。”
“我倒不知道呢!”蒙塔格猝笑。
“我肯定还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清晨的草地上有露水。”
“快乐!无聊。”
他打住笑声。
他把手伸入他家前门的手套孔,让它辨识他的手。前门滑开。
我当然快乐。她以为呢?我不快乐?他询问寂然的房间。他站在那儿,抬眼望向玄关上方的通风口铁栅,蓦然想起铁栅里面藏着东西,那东西此刻似乎往下睇视着他。他迅速移开目光。
真是个奇异的邂逅、奇异的夜晚。他记不得有过类似的邂逅,除了一年前有个下午,他在公园内遇见一个老头儿,他俩居然聊了起来……
他突然间记不得自己是否知道这一点,这使得他相当恼怒。
“还有,如果你看一看,”她朝夜空颔首,“月亮上有个人。”
他已许久没瞧过月亮。
他俩缄默走完余程;她沉思着,他则紧闭着嘴,不自在地沉默着,而且不时责难地瞥她一眼。他俩抵达她家时,屋内灯火通明。
“怎么回事?”蒙塔格鲜少见过屋子亮着这么多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