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口齿不清地说他们——她和滑溜——也要离开。滑溜耸耸肩,咧开嘴,笑嘻嘻地搂住她。
“我呢?”
茉莉看着她——更准确地说,似乎在看她。那副眼镜让你很难说得准。上嘴唇抬起来,白色的牙齿贴着下嘴唇,但只有一瞬间,她说:“要我说,你留下。让他们作决定。你没有做过任何事情。这些没有一件是你的主意。他们应该会好好待你——尽量好好待你。对,你留下。”
蒙娜听不懂她的意思,但当时药效刚过,她难受得要死,所以没力气争辩。
然后他们就走了,顺着绳子滑下去走了,事情永远是这样,人们离开,你再也不会见到他们。她扭头望着房间里,看见简特利在书墙前踱来踱去,指尖抚摸着书脊,像是在找某一本特定的
,一切都不重要了。不是嗑药后大脑超载、世界静止的那种不在乎,也不是药效过后的崩溃,而是听之任之的放弃感觉,鬼魂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她到门口站在滑溜和茉莉身旁,低头向下张望。古老的偌大灯泡投下暗淡的光芒,她看着仿佛金属蜘蛛的怪物爬过肮脏的水泥地面。怪物行动的时候,巨大的弯曲刀刃劈砍旋转,但底下没有人在动弹,怪物像是损坏的玩具,在鹰架的扭曲残骸前爬来爬去。
雪莉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苍白,面颊松垂,她揭掉脖子上的真皮贴。“那是大麻肌肉松弛剂。”她勉强道,蒙娜心里一阵难过,因为她知道自己本来想帮助别人,结果却做了蠢事,但神药就有这种效果,你怎么可能忍住不做呢?
因为你太兴奋也太愚蠢了——她听见拉奈特说,但她不想记住这句话。
他们就这么站在那儿,低头看着金属蜘蛛抽搐着自己爬来爬去。只有简特利除外,他忙着从担架上的框架里拆出那个灰色盒子,他的黑皮靴贴着安琪血红色的毛皮大衣。
“听,”茉莉说,“直升机。很大。”
她最后一个抓着绳子滑下来,只有简特利除外,他说他不走,他无所谓,他要留下。
肮脏的灰色绳子很粗,打了结方便攀爬,就像她记忆中很久以前玩过的秋千。滑溜和茉莉先把灰色盒子垂下去,搁在金属楼梯尚未损坏的平台上。茉莉首先像松鼠似的爬了下去,像是根本不需要抓手,将绳子牢牢地系在一段栏杆上。滑溜慢吞吞地爬下去,因为他背着雪莉,雪莉的肌肉仍旧使不上劲,凭自己下不去。蒙娜对此依然耿耿于怀,担心这才是他们撇下自己的原因。
但下决定的是茉莉,她站在窗口,望着人们跳出黑色大型直升机,在雪地上散开。
“你们看,”茉莉说,“他们知道了。只是来收拾残局的。感官/网络公司。我要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