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来。
她开始沿着慕尼黑大街往前走,去追寻马克斯·范登伯格最后的脚步。
“莉赛尔,你在干什么?”
她没有理会鲁迪的话,也不管旁边围观的人,那些人大多沉默不语,像是一尊尊有心跳的雕像,也像是马拉松长跑比赛时终点旁站着的旁观者。莉赛尔又大叫起来,却没有人听见。头发落在她的眼睛里。“求你了,马克斯。”
大约又走了三十米,一个士兵正要回头看,女孩却被人按倒在地。隔壁男孩从她背后伸过来两只手,把她摁倒在地。她的膝盖先着地。他忍受着她的拳打脚踢,仿佛是在领受一件礼物。她那双瘦瘦的手和胳膊只得到了几声短短的呻吟。他的脸上落着她的唾沫和眼泪,好像因此变得更可爱了。不过,最重要的事情是他能够把她按倒。
的话不是在命令女孩,而是冲着那个犹太人说的,更完整的话在后面。“快站起来,你这头肮脏的猪,这条犹太贱狗,快起来,起来……”
马克斯强撑着爬起来。
再做一个俯卧撑,马克斯。
再在冰冷的地下室里做一个俯卧撑。
他脚步趔趄地向前走着,他用双手擦拭着鞭痕,以减轻刺痛的感觉。当他想再看莉赛尔一眼时,士兵把手放在他流血的肩膀上,推着他朝前走。
慕尼黑大街上,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扭成一团。他们在地上乱七八糟地扭在一起。
他们一起看着人们散去,就像药片溶解在潮湿的空气里一样,他们也溶解在空气中了。
男孩过来了。那双瘦长的腿蹲了下来,他扭头向左边喊着。
“汤米,快来帮帮我。我们得把她弄起来,汤米,快点!”他托着偷书贼的腋下,把她搀扶起来,“莉赛尔,快走,你得离开这条路。”
当她能够站立时,她看了看周围惊愕不已的德国人,他们吃惊的样子好像是刚刚被洗劫一空了似的。她记得自己倒在他们脚下,虽然只是短短的瞬间。她撞在地上的那边脸被擦伤了,火辣辣地疼。她的脉搏跳得飞快。
她看见路的尽头最后一批犹太人那模糊不清的身影。
她的脸就像被烧伤了一样疼,手臂和腿上的伤也折磨着她——这是一种让人既痛苦又疲惫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