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盥洗室的镜子面前反复练习着自己想说的那句话。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小便的气味,因为在她下楼前马克斯刚解过小便。真难闻,她想。
别人的小便总是比自己的臭。
日子一天天艰难地熬下去。
每晚入睡前,她都听见爸爸和妈妈在厨房里讨论已经做了些什么,现在在做什么,下一步该干什么。同时,马克斯的形象浮现在她眼前。他的脸上总是一副忧伤的、感激涕零的神情,还有那双潮湿的眼睛。
只有一次,厨房里爆发出一句话。
她犹豫着走下楼梯,心里清楚用不着叫他,脚步声肯定把他惊醒了。
她站在地下室中间等着,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一大片黑土地中央,太阳正落到一堆晒干的床罩后面。
马克斯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我的奋斗》。他到这里后就把书还给了汉斯·休伯曼,可汉斯让他自己保留此书。
当然,正端着晚饭的莉赛尔无法把目光从这本书上移开。她曾经在青年团里见过这本书,但他们集会时并没有阅读或使用过这本书。曾经有人提及这本书的伟大之处,并且许诺,来年他们升入希特勒青年团更高一级的部门后,就有机会学习它了。
马克斯注意到她的目光,也翻了翻这本书。
还进行过多次毫无结果的讨论。
他们考虑是否能给他换个住处。
“可是上哪儿去呢?”
没有答案。
在这种情形下,他们孤立无援,无计可施。马克斯·范登伯格无处可去,只有靠汉斯和罗莎两个人了。莉赛尔从未见过他俩这么频繁地看着对方,或者说这么严肃地看着对方。
这话是爸爸说的。
“我知道!”
他的声音很粗,bao,但他马上就压低了嗓门。
“我必须得去,至少一周去一次。我不能一直在家里待着,我们需要钱,要是我不去拉琴,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他们可能会猜我为什么不去了。上周我说你生病了,可现在我们得和以前一样才行。”
他们面前
“这?”她低声说。
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像夹着条奇异的线。
犹太人把头靠拢过来。“对不起,你说什么?”
她把豌豆汤递给他,转身匆匆上了楼,觉得自己很愚蠢,脸都羞红了。
“这本书好看吗?”
他们俩负责把吃的端下去。马克斯用一个空油漆桶来方便,由汉斯负责悄悄倒掉马克斯的排泄物。这些都要小心翼翼的进行。罗莎提了几桶热水下去给他洗澡,这个犹太人太脏了。
现在是十一月份,每次莉赛尔离开家的时候,门外迎接她的总是阵阵寒风。
蒙蒙细雨下个不停。
地下落叶堆积。
很快,轮到偷书贼到地下室去送饭了,是爸爸妈妈让她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