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她要去排队买食品,回到家里还要生炉子,做饭。
生活是这样的艰难,这样的困苦!其实站队并不算艰难。糟糕的是空空荡荡的柜台前无人排队。糟糕的是她回到家里无事可做,无须生火,饿着肚子躺在潮湿而寒冷的床上睡觉。
周围的人生活都很苦。从列宁格勒疏散来的那个女医生告诉她,去年冬天她带着两个孩子住在距离乌法一百公里的一个村子里。她住的是一个被没收了财产的富农的空空的木舍,窗玻璃被打碎了,房顶被拆掉了。她穿过森林步行六公里去上班,有时在黎明时分看见绿莹莹的狼眼睛在树木之间闪烁。村子里一贫如洗,农庄庄员们不愿意干活。他们说,不管你干多少活,反正粮食得上缴,集体农庄里贴着缴纳粮食时欠粮的账单。女邻居的丈夫上前线了,她一个人带着六个饥饿的孩子。六个孩子仅有一双破烂的毡靴。女医生告诉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她买了一头山羊,夜间她踏着深深的积雪到远方的田野里去偷荞麦,从积雪下刨出没有收拾干净的发霉的干草。她说,她的孩子们整天听乡下人粗野凶恶的谈话,学会了用脏话骂人,喀山的一位小学女教师对她
我们家里形成了这种风气……”
叶尼娅的信叫人难以理解,信中措辞含糊,充满着暗示,似乎她陷入了某种纠纷,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她请求妈妈到古比雪夫去居住,同时又说,她要立刻动身到莫斯科去。叶尼姬信中向母亲谈到利莫诺夫,说利莫诺夫常常赞扬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她信中说,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见到他会高兴的,他是一个聪明而且讨人喜欢的人,可是她在同一封信里又说,利莫诺夫到撒马尔罕去了。既然如此,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去古比雪夫怎么能见到他呢。实在叫人莫名其妙。
只有一点是明白的,母亲读完信之后心想:“你是我的可怜的女儿。”
这几封信使得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焦灼不安。三人都问到她的健康状况,问她房间是否暖和。
孩子们的关怀使她感动。尽管她知道,年轻人并没有想过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是否需要她们。
她们需要她。
但也可能完全不是这样。为什么她不请求女儿们帮助,为什么女儿们请求她帮助呢。
要知道,她现在孤独、年老,无家可归,失去了儿子、女儿,谢廖扎杳无音讯。
她现在干活愈来愈吃力,心脏经常不舒服,时常头晕。
她甚至请求工厂的技术领导人把她从车间调到实验室去,因为她现在的工作太吃力了,她要在机器之间跑来跑去,逐个地去取检验样品,一天到晚忙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