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独在夜间,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那头发斑白的头和叶尼娅姑妈细嘲讽的眼睛有时出现在记忆里,充满爱恋的心便感到无限惆怅。
在“6/1”号楼里的头些日子,他曾想,如果在他的家庭生活中突然闯进格列科夫、科洛梅伊采夫、安齐费罗夫等人,该是多么奇怪而又令人吃惊呀。即便是现在,他有时想,他的两个姑妈、表妹和维克托。帕夫洛维奇姑夫见到他目前的生活也还会觉得是荒诞不经的。
唉,倘若奶奶听说谢廖扎学会了骂娘……
格列科夫!
真不明白,进到“6/1”号楼里的原本就是些令人惊奇与众不同的人呢,还是他们原先也是些普普通通的人,只是进了这座楼后才变得与众不同……
七八糟的梦,前些曰子残酷战斗的哀嚎声和早已不存在的亲人平和的喃喃细语声混杂在一起。一个恼怒的声音闯入他的睡梦:“沙波什尼科夫,快上将军那儿去……”
谢廖扎*沙波什尼科夫在司令部警卫队的掩蔽部里度过了两昼夜。司令部的生活令他十分苦恼,人们从早到晚都好像在无所事事中苦熬曰子。
他记起,他同祖母一起在罗斯托夫呆了八小时,等候开往索契的列车,心想他目前的等待恰似那次战前的转车。继而,他又因将“6/1”号楼与索契疗养地作比较而感到可笑。他请求司令部少校警卫队长放他走,但少校拖着——将军那里没有命令下来。将军把沙波什尼科夫召去,刚向他提了两个问题,谈话就给打断了:电话使指挥员分心。于是警卫队长决定暂且不放小伙子走,也许将军又记起他了呢。
警卫队长走进掩蔽部,发现沙波什尼科夫在盯着他,就说:“行啦,我记着哪。”
有时小伙子请求的目光令他恼火,他就说:
民兵克里亚金要是在这里,他别想再指手划脚。可是瞧那个琴佐夫,尽管人们不喜欢他,但他
“你呆在这里有什么坏处?吃得不错,暖暖和和的。在那边说不定还会把你给打死哩。”
当炮声隆隆、一个人完全陷入战火之中时,他无法理解和看清自己的生活,需要往边上哪怕跨出一步。这时,他仿佛从岸边看清了河流的伟岸,难道它就是在这汹涌狂,bao的河流中漂流着的一朵浪花?
谢廖扎觉得民兵团里的生活是平静的:黑沉沉草原上的夜间站岗,天空中映出的远处反光,民兵们的聊天。
只有三个民兵来到拖拉机厂的工人新村,不喜欢琴佐夫的波利亚科夫说:“整个民兵部队就剩下一老一少和一个蠢货。”
“6/1”号楼里的生活压倒了原先的一切。虽说这生活是难以置信的,但它却是惟一的现实,原先的一切都是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