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吃惊。但是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觉得叶尼娅此行尤其难得。假如叶尼娅来时喜气洋洋,一心想的是自己的新生活,他就不会觉得她这样可亲可爱了。
他和她说话,向她问这问那,一面不住地看钟。
“这多么荒唐,多么不可思议,”他说,“你倒是想想尼古拉和我谈的许多话,他常常纠正我的思想。可是你瞧!我满脑子异端邪说,却还自由自在,他这个虔诚的**党员倒被捕了。”
柳德米拉说:
“维克托,你要注意:餐室里的钟慢十分钟。”
二十六
维克托回到家里,家里人都已经睡了。他觉得,他会在桌前一直坐到天亮,把自己的检讨书写了又写,看了又看,再考虑第一百次:明天他去不去研究所。
在长长的回家的路上,他什么也没有想:没有想在楼梯上流泪,没有想因为忽然激动起来中断了他和契贝任的谈话,没有想他的可怕的明天,也没有想揣在上衣旁边口袋里的给妈妈的信。安静的夜晚的街道使他的心情也安静下来,他的头脑空空的,好像一眼可以看透,可以穿过似的,就像夜晚的莫斯科空旷无人的林荫道。他不难过,不因为刚才流泪感到不好意思,不担心自己的命运,不盼望好的结局。
早晨,维克托朝浴室走去,可是浴室的门从里面锁上了。
“是你吗,柳德米拉?”他问道。
他嘟哝了一句,便朝自己房里走去,在经过走廊的时候,又朝挂钟看了两次。
学术委员会会议定于上午十一时开始。他虽然置身于许多习惯了的东西和书籍之中,却以超乎寻常、近似幻觉的敏锐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研究所里的紧张和忙碌。十点半了。
大概索科洛夫开始脱工作服了。萨沃斯季扬诺夫小声对马尔科夫说:
“嗯,看样子,咱们的疯子拿定主意不来了。”
古列维奇挠着厚厚的后脑勺,朝窗外看了看:一部小汽车来到研究所大楼门前,希沙科夫头戴呢帽、身披长长的牧师式斗篷走出汽车。随后又有一部小汽车来到,是年轻的巴季因。科甫琴科顺着走廊走来。会议厅里已经有十五六个人,都在看报纸。他们提前来,因为知道今天的人很多,要先占一个好点儿的位子。斯维琴和研究所党委书记拉姆斯科夫带着一副煞有介事的
他听到叶尼娅的声音,啊呀了一声。
“我的天,叶尼娅,你怎么在这儿呀?”他说。因为太突然,他呆呆地问道:“柳德米拉知道你来了吗?”
叶尼娅走出浴室,他们拥抱起来。
“你气色不大好啊。”维克托说过这话,接着又说:“我这是随便说的。”
她接着就在走廊里对他说了克雷莫夫被捕的事和她来莫斯科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