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像商量好
样，从坑里往外爬，尽管自己
脊背和脑壳很容易受到枪击，但是都毫不犹豫地相信自己没有危险。
波里亚科夫直往下滑，但是在旁边爬德国兵没有帮助他，老头子滚下去，面咒骂着天和地，可是又仍然顽强地朝地面上爬。克里莫夫和那个德国兵爬到地面上，两个人都望望，个朝东面望，个朝西面望：上
摸摸波里亚科夫粗糙干活儿手，握握，他手动动，那是善意回答，这对于处在未埋土坟墓里克里莫夫是种暂时安慰。近处爆炸把土块和碎石甩进坑里来；碎砖块打在老头子背上。等到片片土从坑壁上往下溜，他们就感到恶心起来。坑已经不像坑，而且再也看不见光，德国人把切从天上往下撒，要把周围填平。
克里莫夫平常在侦察时候，不喜欢有搭档，喜欢快点儿溜进黑暗中去，就像冷静而老练游泳者喜欢快点儿离开岸边岩石，泅进辽阔大海黑郁郁深处。然而在这土坑里，他却很高兴有波里亚科夫躺在起。
时间不再均匀地前进，而是疯狂起来，像爆炸气浪样朝前冲，有时忽然凝冻起来，被卷成羊角形。
但是终于坑里人抬起头来，头顶上出现模模糊糊亮光，硝烟和灰尘渐渐被风吹散……大地安静下来，连成片轰隆声变成零零落落爆炸声。令人感到苦闷、疲惫，似乎心里切生命力都被挤压光，只剩下愁闷。
克里莫夫欠起身来，在他旁边躺着竟是个德国兵，身上盖层灰土，从帽子到靴子，浑身都被战争磨破、咬烂。克里莫夫向不怕德国人，他向相信自己力量，相信自己有本事神出鬼没地抢在敌人之前秒钟扣响扳机，扔出手榴弹，用刺刀捅出去或者用枪托子打过去。
可是现在他茫然失措，他吃惊是，在听不见也看不见时候，他感觉到这个德国兵在旁边竟因此得到安慰，他竟把德国兵手当成波里亚科夫手。他们互相对望着。他们被同样种力量控制着，无法摆脱这力量。这力量不保护他们中任何个，而是同样威胁着两个人。
这两个战场上敌手都没有作声。
他们所具有准确无误机械性能—杀人，没有发挥出来。
波里亚科夫坐在稍远些地方，也在看着满脸胡茬德国兵。尽管波里亚科夫不喜欢长时间不说话，可是这会儿也没有说话。
活着是可怕。他们眼睛深处闪现出股沮丧洞察力，仿佛看到：战争过去，那股驱使他们来到这坑里、让他们趴在泥地上力量，还会在那儿等着他们，不管是战败者，还是战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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