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声“是嘛”中,流露出很明显的对这种陈词滥调的勉强附和与嘲笑的意味,所以大家一齐轻轻笑了起来。他们比那个第一次说出“俄罗斯人总能打败普鲁士人”的人更了解,俄罗斯人消耗着多大的力量,而他们本身就是这种力量的直接代表。而且他们也知道和明白,普鲁士人打到伏尔加河边,打到斯大林格勒,完全不是因为俄罗斯人总能打败他们。
这时候克雷莫夫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他一向不喜欢政治工作人员颂扬俄罗斯古代将领,他的g,m的心灵十分厌恶《红星报》社论中摘引德拉戈米罗夫[6]的话,他认为没有必要以苏沃洛夫[7]、库图佐夫[8]和博赫丹·赫梅利尼茨基[9]的名义设立勋章。g,m就是g,m,g,m的队伍只需要一面旗帜,那就是红旗。可是为什么偏偏就在今天,在他重新呼吸到往日列宁主义的g,m空气的时候,却出现了这种感触和想法?
一名士兵用嘲笑的、懒洋洋的语气说的那一声“是嘛”刺得他很疼。
“同志们,怎样打仗,用不着教导你们,”克雷莫夫说,“在这方面,你们可以教导任何人。可是,前总指挥部为什么认为有必要派我上你们这儿来呢?或者说,我上你们这儿来干什么呢?”
“是来喝菜汤,为了喝菜汤吧?”有一个人很亲热地小声推测说。
二十一
“那好吧,咱们两个人坐一会儿,”克雷莫夫说,“研究一下情况。”
“干吗要两个人坐坐,”格列科夫说,“我们这儿打仗都是大家一块儿,研究情况也是大家在一块儿。”
克雷莫夫很喜欢格列科夫的粗鲁,但同时又很生气。他很想对格列科夫说说在乌克兰被围困的事,说说自己在战前的情形,使格列科夫不把他看成官僚。但是他觉得,说这类的事,就表示自己软弱。他到这座楼里来是表现自己的力量的,不是表现软弱。他本来就不是政治部门的官僚,他是作战政委。
他在心里说:“没什么,政委又不丢脸。”
但是听众迎接这小声推测的笑声就不小了。克雷莫夫看了看格列科夫。
格列科夫和大家一起在笑。
“同志们!”克雷莫夫说。他气得两边腮都红了。“同志们,严肃点儿
在一片寂静中,大家在砖堆上坐下来或半躺下来。
格列科夫说:“今天德国佬不会再来了。”他向克雷莫夫建议说:“政委同志,咱们来吃点儿东西吧。”
克雷莫夫和格列科夫一起在休息的人们当中蹲下来。
“我看着你们大家,”克雷莫夫说,“脑子里有一个想法老是转悠着:俄罗斯人总能打败普鲁士人。”
有一个不高的、懒洋洋的声音应声说:“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