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掌厨,让食桌上摆满盆盆碟碟。阿冰并未淡忘那个下午的短暂荡漾,然而,反复思量多遍,她终于明白——不,她终于决定——那只能是兄妹之间的关怀。太久无人听她诉说以前的故事了,金牙炳没必要听,孩子太小了也听不懂,而她是姐妹群里的大姐,她们可以对她说心事,她的责任只在于给予安慰和帮忙,再多说便是倚老卖老了,她不愿意。所以那天是个温暖的意外,偶然地走上一段路,她说了,他听了,就这样了,就只能是这样了。可是即使只是听,已经使她感激,感激得乐意回报,至少在吃食的事情上面。她是这样告诉自己。
高明雷也感受到阿冰的热切,有一回大伙吃饭聊天,特地在金牙炳面前提议,让阿冰当她的义妹。金牙炳反提议道:“不如当我两个儿子的义父,不是更有意思?”
陆北风在旁笑道:“这么阿冰岂不变成雷大爷的义妻?阿炳你真大方!”
阿冰脸上一红,啐道:“风哥别乱开玩笑!”
陆北风佯装自扇耳光,众人笑成一团。之后陆北风问高明雷为什么不娶妻,他愣了一下,胡扯道:“谁说我没老婆?老子以前在重庆有座大宅院,三妻四妾都在那边,就是太多了,烦哪!好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闯江湖,手里有了钱,寨城里的女人,个个都是我的老婆,老子想要谁就要谁!”
高明雷确实在重庆结过婚,但不到半年老婆已被他打跑,在九龙寨城立脚后,也有个相好的女人,战争快结束时却被炸死了,但他没有伤悲,反正不愁没女人,真正愁的是裤裆自从被湖南佬重重敲了一棒,老二的表现非常不稳定,或时硬时软,或半硬不软,令他自觉英雄气短,对女人有了莫名的恐惧,干脆避而不谈,把心情全部放在捞大钱、做大事上面,偶尔找个女人来到床前满足指头和舌头之欲,只是聊胜于无的乐趣。
大伙当然不知道高明雷的苦衷,纷纷道:“雷大爷是男人中的男人,英雄中的英雄!”他们说时只是羡慕,阿冰在旁听了,有的却是连自己也被吃了一惊的景仰。高明雷有多少女人,跟阿冰无关,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气概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逢佛杀佛,遇鬼杀鬼,有仇必报,才是真汉子。她并非新近认识高明雷,却是到了近日——尤其经过那天同游文武庙——才渐渐觉得“认识”了他。以前的她不也是这样的吗?命要她杀狗便杀狗,踏出了屠狗场,执起打狗棒,领着被欺负的姐妹们在街头巷尾把男人打得屁滚尿流,谁敢招惹汕头九妹?日本鬼子欺负她,被她赶跑了。后来到了澳门,财叔对她不规矩,不也被她像狗般宰个肚破肠流?然而,嫁了人,当了妈,日子一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