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八月下旬,哨牙炳仍是粮店掌柜,天夜里如常到客栈找姑娘,在街上抬头望往昏暗楼梯间,看见搁着个黑影,又扑面涌来阵阵恶臭。他暗骂:“佢老母!谁把死狗扔在这里!”本想掉头离去,然而欲火攻心,管不那多,用衣袖掩盖脸鼻朝前走去,没走几步,黑影竟然微微挪动,并且哎哎呀呀地呻吟,隐约在说:“揍……揍饿……”
哨牙炳睁大眼睛看,原来是个脸青鼻肿人,脸上尽是水渍,嘴巴似被什东西堵塞,把“救”喊成“揍饿”。肯定是个死道友[3]!哨牙炳没理会他,跨步继续走上楼梯,暗想:“小弟弟也很饿,也要姑娘来救,你就自己救自己吧!”但走几步,背后人仍在喊叫,沉浊声音里满是绝望。他走几步,再走几步,终于不忍心,咬牙转身走回奄奄息黑影旁边,把衣服脱下缠卷右手掌,蹲下用力捏开他嘴巴,左手挥拳捶打他胸腹,没打几下,对方咳咳咳三声吐出摊黄澄澄臭水,夹带着两三坨粪便!
黑影再呕阵,完全清醒过来,连声不迭道谢,口川音官话,哨牙炳勉强听出意思,但没心情搭理,气冲冲地走上楼梯冲向客栈,身上只有件污渍斑斑墨绿色背心。
没想过几天,个宽脸大耳男子抱着烟酒前来粮店找哨牙炳,原来就是那夜差点没被粪便呛死家伙。那人自报家门,姓高名明雷,出生在四川成都附近洞子口,家里本有田地,但在军阀压榨和土匪抢掠下,几年之间已经破落,他自幼不爱诗书,只喜舞枪耍拳,父亲死后不久,家当已被抢得八八九九,索性入城做袍哥,与其人抢,不如抢人。
“袍哥?”哨牙炳听得头雾水。
高明雷解释道,“袍哥”就是活跃于云南和四川江湖堂口,源自“哥老会”,跟广东佬洪门差不多,有不同山头,做不同勾当,坑蒙拐骗叫“清水皮”,杀人越货叫“浑水皮”。
“哈,们广东人把办事不力者唤作‘水皮’,你们袍哥无论清浑,都是水皮,太丢脸!”哨牙炳调侃道,“依看,你必是清水皮无疑,不然怎会好生生地从四川跑来香港吃屎!”
高明雷瞪起铜铃般眼睛道:“虎落平阳,老子无话可说!想当年提着刀枪闯门夺户,老子大喊声:‘兄弟们,冲啊!打开镇子,各人找各人老丈人!’多痛快!但以前是什不重要,以后是什才重要!香港本来就是浑水摊,谁清,谁饿死!”他眉毛异常地粗,也异常地短,看上去简直不是两道而只有两点,令哨牙炳联想到广东大戏里*臣宰相。
话说高明雷在城里“勇义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