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它就要被削平,就要遭到倾覆。出生在石滩区内的人每逢忆起当年秋夜的情景,心口就像针刺似的疼。在茫茫的夜色中,两个渺小而又勇敢的人——爷爷和孙子,驾着一叶小舟,向一只只浮标灯划去。他们从藏在贴近心口的内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划了一根又一根,祖孙俩都绝望了——白费力气,火总被吹灭,熄了的浮标灯点不着;四周的石滩在咆哮,耀武扬威地狂吼——既看不到岸,也看不到一片陆地,但是决不能玩忽职守。一夜之间,浮标看守人岂止一两回离开温暖的小木屋,走入夜间狂啸着的无底深渊,去点燃熄灭了的浮标灯,正因为如此,这些导航的灯火在漆黑的夜里,不论,bao雨如注,不论风雪弥漫,不论狂风大作,都始终放射出光芒。
我至今还记得那些老式的里面点火的浮标灯,于是情不自禁地对巴维尔·叶戈罗维奇赞叹起当地航运工人的本领和勇敢精神来。巴维尔·叶戈罗维奇听了只是耸耸肩膀,说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是工作嘛,是分内的事,做做就习惯了。后来我又跟他说,我小时候乘坐“鲁德祖塔卡”号或者别的什么轮船时见过好些浮标灯,当中很可能有巴维尔·叶戈罗维奇亲手点燃的,他有好一会儿陷入了沉思,然后喟叹一声,说道:
“没什么稀奇的。大好的年华已经过去了……”
起网了——这种袋网又窄又长,编得结结实实,它下在礁石之间的缝隙中,袋口迎着水流张开。网上挂满了黏糊糊的苔藓,里面有条髭须满腮的鮈鱼,样子一点也不机灵,看来已经被水冲得奄奄一息了。巴维尔·叶戈罗维奇厌恶地把这恶心的东西从袋网里抖了出去。鮈鱼翻了几下,沿着石岬顺水漂走。几只海鸥为它你争我夺,尖叫着扑打起来。小鮈鱼一下沉到水里,不见了。于是海鸥又安安静静地在水面上盘旋,耐心等待大自然另外的恩赐。巴维尔·叶戈罗维奇把网上的脏东西甩干净,我此刻才弄明白,为什么石滩边上和石滩上到处溅满像牛粪稀似的脏东西。
“水电站,”巴维尔·叶戈罗维奇解释道,“现在是水电站管治着这条河;说涨水,一个钟头就涨上来,说落,一个钟头又会落下去。河水这样一涨一落,河岸就永远没有干透的时候,这些脏玩意儿就像黏糊糊的鼻涕,总这么拖着,拖着……”
第二张网也下在礁石的裂缝中间。这里像条小小的石走廊,两边是平滑的石壁,河水乖巧地经过这儿流入网内。
“这些裂口可不是天然的,”巴维尔·叶戈罗维奇兴致勃勃地对我们讲,“这是人开出来的。古时候人们用火来烧石头,不知烧掉了多少树木。石头受热就爆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