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一点都不好。”老人把大箱子清空了,说,“这样好了,就当小朋友演戏,没问题的。”
老人安排了丧礼,要学生们从学校附近捡来了枫树与榉木的落叶,权充软垫铺满了那口木箱。然后他把那位对自己丧礼都感到好奇的小帕吉鲁,从讲台下抱进了棺材。“记得,你死了,”老人让孙子躺下,“不过你偶尔可以偷看自己的丧礼。”
全校轮流抬了大棺材在村子里踅了一圈,安静沉默,几个小朋友认真地流下泪,为这个平日自闭的家伙哭泣。小帕吉鲁从掀开的木箱缝隙偷窥,阿公提醒他既然死了就不能偷看太久,要习惯死亡。
小帕吉鲁毫无表情地走入教室,伸手抓蛇,全班在文老师的带头之下响起莫大的掌声。他站在原地,脸上发出些许尴尬反应。文老师的掌声有一半是给自己的,那条蛇是她放的。蛇不是雨伞节,是白梅花蛇,无毒,但常常冯京当马凉被错认为毒蛇。她目的是吸引小帕吉鲁进教室捉走蛇,预感告诉她这样行。校长闻风冲进教室,拿着藤条朝小帕吉鲁或蛇打下去,总之要打到一个就行了。小帕吉鲁不愿放手,因为放手,失去保护的蛇会被打死,他钻到讲台下的小空间,把蛇藏在肚子,一动也不动。
“他会不会被咬死了?”有人说。
“自闭的家伙没救了,被毒蛇咬死好了。”有人补上一刀。
小帕吉鲁把自己卡死在讲台下,任人拖呀拉的都不出来。他在装死。刘素芳来了,好说歹说地劝也没用。下课了,放学了,学校恢复到冷寂的气氛,坚持装死到底的小帕吉鲁就是不肯出来。大家说他死了,他就死给大家看,不过没有装得很成功,肚子饿了会张嘴吃妈妈喂的食物,偷偷上完厕仍会回到讲台下。这样度过三天,刘素芳几乎在讲台边陪着儿子。文老师心想,这孩子太古怪了,以昆虫装死的本能混合了人类的愤怒、悲伤与孤寂,这是抗议,到底是罹患了怎样的儿童心理疾病?超越了传统用藤条打或启智班的管束范围。
过了三天,学校来了个林场传说的“乌龟老人”,他蹬夹脚胶鞋,背着非常显眼的大木箱,慢慢走过有六间教室的长廊。这引起了全校关注,那口箱子像是太上老君的法器紫金红葫芦,把他走过教室的朗朗读书声都吸光了,课停了,大家挤在走廊围观。
“他怎么了?”老人是小帕吉鲁的阿公,摩里沙卡的索马师仔。
“他装死三天了。”有个孩子大胆说。
“死了,那就办个丧礼。”
大家愣歪了,看着老人打开那口大箱子,拿出各种对付千龄桧木的古怪工具,另外包括了细软家当。
校长连忙摇头说:“不行,这孩子还挺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