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近四点,执掌课诵的香灯师父敲起木板,庄严唱出《叩钟偈》以唤醒僧侣们到大殿做早课。钟声鼓响,比丘尼就着佛龛灯火,礼拜《法华经》为日常功课。古阿霞被板响唤醒,躺在床上,对佛教规律不熟的她,保持清醒来应付接下来的活动。过了好久没有人敲门,再也睡不着的她想做基督晨更,去到个僻静之处祈祷。她开门去找帕吉鲁。
在大寮(厨房)负责伙食的师父,忙着起火烧饭。古阿霞经过时报以微笑,然后爬进屋后的帐篷。帕吉鲁睡翻了,嘴里的银币掉在肩膀附近。她一手撑地,好横过他的身子
起来很像,但他在做更特别的事,他帮树开刀,医某种病之类的。”古阿霞的结论让僧侣与村民感到不可思议。
“我们会选在这盖精舍,多少也是先前长在这里的美丽茄冬给的因缘。前年开始,它再也不开黄绿色的花蕾,果实没了,叶子更是稀疏。这是自然法则,凡有生有灭。因此我常抚摸这棵树,跟它说些话,希望减轻它的痛苦。如果是这样的话,要是树生病,怎么医?”
“这很难说,我的朋友不会随便砍一棵树,如果要砍,一定有原因。医生打开病人肚子是残忍的,但是有目的,我看他往树洞里劈便想到这点。”
“所以,你事先也不知道他要干吗?”
“是的。”
“太奇妙了,只有走在同条修行道路的两人,才不需言语。”
在火光的那端,帕吉鲁把树根盘的几团灵芝斫去。灵芝是病征,这些家伙能截走养分,还好地面没有长出菇菌,要是这样,意谓地底的树根腐烂了。树洞内壁的腐朽菌也慢慢被他刨净,露出鲜润,他拿火烧上几回,直到碳化结疤。那些拿锄头旁观的男人,在古阿霞指挥下忙着把土锄松一些,好让树根呼吸。帕吉鲁从寺院后方杂林砍竹子回来,固定茄冬,这样少说能挺得上些风雨。僧侣们端出了茶水与绿豆糕,大伙都不客气地享用。古阿霞尚有些顾忌,不吃供佛或普度食品,如今肚子饿瘪了,也就吃了。
“他说,做了竹架支撑,可以稳住树干。大家就尽量不要靠近它了,让它多休息。”古阿霞帮帕吉鲁说了话。
帕吉鲁动起了嘴皮,古阿霞费心地读唇语,还贴过去听。她听到某种硬币与牙齿的撞击,看到他泥污的脸颊上有一圈淡红的痕印,显然那掌打下去时,硬币是搁在腮帮子。她有点想笑,勉强憋在心,嘴上频频说:“我听不到,我听不到你说的。”
砰一声,柴火又爆裂了,一群星火往外炸散。古阿霞吓得跌进他怀里,急着挣脱出来,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一幕。大家都笑了,有个男人打圆场地说:“火光太抢眼了,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