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这家面摊有个传说,要是吃下掉进碗里的种子,会有好运。”
“假的。”
“好运像鬼,相信的人多,撞见的人少。”她把种子用发夹切成两半,一半挑起来吃,一半递给帕吉鲁,说:“你相信吗?要不要吃吃看?还不错吃,至少对种子而言,我们很幸运把它带到远方去了。”
帕吉鲁大笑地把种子收进口袋,深觉她的说法还真笨,让种子百分之百的幸运发芽,不是吃下肚,是好好选块土地埋入。离开面摊后,他发神经地不
,两根拐杖掉了,人扑倒在帕吉鲁跟前。他在人群的笑声高潮中爬起来,没用拐杖,单脚在那跳着找平衡,脑子里想着如何把帕吉鲁当树。
独脚少年稳定下来,越来越慢,胸腹的呼吸起伏也缓了,最后立化。一分钟、两分钟,乃至五分钟过去,三轮车来来去去,海风穿过植满榕树的小巷,摇晃节奏的火车从南方纵谷进站。路灯从面包树叶透下绿光,将独脚少年的脸膛敷得青荧,他站着不动非常久,像树。
帕吉鲁从来没遇过如此荒谬的场次,一个独脚人冻在那,当真死了?当他靠去瞧个透彻时,一道黑影劈来,奋力躲开仍被击中额头。
胜负已定,独脚少年乐得跳起来。他跳几下,把帽子的钱倒进衣袋,钱多得装不下,他用脱下的鞋子装满钱后,塞给了跟他一起来的欢呼小原住民。群众没给掌声,那些钱多少输自自己的口袋。人散去了,剩下几个小毛头意犹未尽地在场边厮杀。帕吉鲁戴上帽子,把深深的忧伤与无奈都藏在帽檐阴影,他把车架推开时弹簧发出巨响。小毛头们停下游戏,目送杀刀王离开,心中涌起“再强悍的剑客总有不堪的背影”这句话。
“喂!你走太快了。”古阿霞边喊边追。
他回头,从帽檐下露出个微笑,微笑是真的,不是勉强涂上去的,这时看到古阿霞还真有点安顿了自己。
“去吃饭吧!”她说,摸摸黄狗的头。
他们前往花莲女中旁的小巷,一间榕树下的面摊。位置偏僻,加上榕树落籽掉叶的影响,原本不看好的面摊靠着物美实在,吸引不少饕客。古阿霞要是手头有零钱,会邀兰姨远离市区在这安静吃上一碗。帕吉鲁点了大碗的汤面,外加卤蛋与薄肉一片。古阿霞欣赏这个男人的吃相,汗水淌满了脸与锁骨凹处,眼睛眯得勾人,美食果然能抚慰挫败。
这时候,一颗小东西穿过层层树叶,弹落在摊贩车顶的布棚,滚入帕吉鲁的碗里。落下的是榕树籽。
古阿霞拔下发夹,挑出汤里的种子,说:“很多人以为是鸟屎掉入碗里,因为样子差不多,不过这不是。要是它是鸟屎也行,鸟屎伟大的地方是让种子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