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里83号则咧嘴微笑,说:“他们都说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说也不说?到底住哪?”
古阿霞意识到这就是“恶魔之手”,极为震撼,转向将军寻求解释。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红字’也是,”将军冷冷地说,“他现在的状况是最好的,此后的每一刻都在退化,最后像中彰投2号。”
她知道为何得先拜访中彰投2号,是让折磨“红字”的手段合理化。她落入将军的预谋了,无从阻挠,剩下焦虑挣扎,巴望“红字”赶紧供出住家讯息。玉里83号又给“红字”一个耳光,这声响让打人或被打者的记忆倒带到了最苦难关键的时刻,一个咬着牙冷笑,一个不断发狂地大喊“放我出去”。那凄厉声响打破了砖墙隔阂,一阵高,一阵低,有时尖,有时苦,每个人都安静地挂在拉弓断箭的紧绷里。
玉里83号靠过去,转而慈悲地说:“我很同情你,原本有美好的前途,有美好的家庭,不用搞到这般田地,我也是
”
在场没信神的猛点头,有信的低头。古阿霞想反驳,大抵说不出理,也就沉默了。将军要玉里83号打起精神,去问在床上哭号的“红字”家住哪里,务必问出来,把受冤之路的“酷刑拷打”都用上。
“将军,我受过的不冤,怎么可以给别人?”玉里83号说。
现场气氛瞬间冷凝下来,没人应答。这让古阿霞深深觉得,疗养院患者被归为心理活动、行为异常的人,可是他们有绝对的智力与情感,那是不容被扭曲的地方。
沉默了一分钟,将军抚摸玉里83号的肩,说:“我能感到你的不冤,你原本不该在这里的。你应该有个家庭的,贤惠的妻子在煮饭,还有一堆老是黏在你大腿,让你觉得很烦又心里甜蜜的儿子。”将军说到这,转头对大家说,“你们不也是有这样的梦想?可是出了去,哪个女人会爱你们?你们不是大官,又没大财,人家正常点的台湾女人都避开你们。你们有点钱了,好了点,只能娶穷人家的脑袋不行的女儿,生下来的儿女也有精神病,然后儿女们又被送到这里关。”
“将军,别说了。”吴天雄都觉得老兵们够委屈了。
“83号,你不是为你自己,是为你眼前的弟兄牺牲了自己,”将军这招太高竿了,“你可以为自己的坚持,放弃了弟兄出去的梦想。如果你要这样,可以回去休息了。”
这番话打翻了玉里83号的信念,他深吸口气,宽心地走到“红字”身边,啪一声,他狠狠抽了对方耳光。
那耳光抽得太响亮,清脆高昂,像手榴弹爆炸,现场的杂闹也一并被抽光而陷入诡谧。
“红字”鼻孔流出血,躺在床上惊恐得不吵不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