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却看到恐怖的一幕。有个愤怒的粗汉冲他来,推开围观的男孩,把古阿霞挤歪,大喊:“好胆勿走。”他手上拿的菜刀不是玩假的,往帕吉鲁砍来。
帕吉鲁机灵闪开,刀子在油渍的木桌迸刨出一条垢。接着,粗汉用刀指着自己没穿鞋的赤脚,骂了脏话,说:“上次我儿子拿我的皮鞋跟你赌,那双皮鞋一双一百元,害我没鞋只能穿拖鞋出门。你这个人,怎么能教坏小孩赌博?”说完话,把儿子从人堆拉出来。他的儿子穿卡其服,打赤脚,耳根子红辣辣的,头揿得低,只能见到三分平头顶的发旋子。
这是杀刀的规则,赢者可以向输者拿取某项东西。帕吉鲁从来不主动跟输的人拿东西,是输的孩子主动献上物品,一件衣服、单只鞋子、棒棒糖或现场拔下带有血丝的松动乳牙,只有搞不清楚的人才会拿皮鞋。
粗汉挥几下刀,马上制伏了帕吉鲁。在场的人都知道,帕吉鲁不好惹,有一双虾子腿,弹来跳去,碰不着他,这是他向来是赢家的原因。可是帕吉鲁闪几下后,故意跌个跤,给粗汉骑上来。他的如意算盘是让这男人多骂几句后,一切就可以淡化,别让挥来挥
下囚享受。
“平安!”古阿霞先用上基督教的问候,然后说,“帕吉鲁先生,我们来决斗吧!”
大伙愣住了,帕吉鲁抬头看。古阿霞又黑又瘦,头发很卷,哪来的晒过头的茄子跟花椰菜,可是她眼睛很亮,只有高山的巨嘴鸦的紫蓝翅膀才会有那样的光膜。这女孩找他干吗?帕吉鲁狐疑,全世界对他有兴趣的只有他妈妈,还有他养的黄狗。
“我们现在来决斗吧!我把东西带来。”她展示背后的樱花,凡是斗输的人得赠上任何东西,要是赢的人──这几率微乎到抠鼻屎时发现了钻石──可以提出要求。古阿霞必须赢,彻底发挥一小时洗六大篮蔬菜与掏九只鸡肚内脏的功夫,甚至十分钟打昏六十八只苍蝇的力道。她要赢,然后要求这个男人带她离开花莲市,不管去哪里都行。
“你很烦咧!不要吵,没看到我们在吃东西?”一个带头的孩子站起来,要古阿霞闪开。
“我时间不多,我待会还要回去洗菜,也得买卫生用品回去。”
“我等一下要去买米酒,要买盐,还要去菜园浇水,回家要帮弟弟洗澡,我功课还没写。你看,我时间更不够。”某个孩子站起来,对大家喊,“谁的时间最多的?”
“火车站的时钟。”几个孩子大喊。
古阿霞很坚持,摆出决斗的姿势,“拜托,我等一下还要回去工作,不能等太久。”
帕吉鲁想起来了,这道声音曾在冰淇淋大战中帮过他。他决定在半招内把这女孩打败,好谢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