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气人的要算看迎亲了,
表姐将她带出门去,她要在大姨家留一夜,明天才能回来。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咦,姑卡没有洗澡啊,难道结婚前也不洗澡的吗?
婚礼那天,罕地的家有了一点改变,肮脏的草席不见了,山羊被赶了出去,大门口放了一条杀好的骆驼,房间大厅内铺了许多条红色的阿拉伯地毯,最有趣的是屋角放了一面羊皮的大鼓,这面鼓看上去起码有一百年的历史了。
黄昏了,太阳正落下地平线,辽阔的沙漠被染成一片血色的红。这时鼓声响了起来,它的声音响得很沉郁,很单调,传得很远,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是婚礼,这种神秘的节奏实在有些恐怖。我一面穿毛衣一面往罕地家走去,同时幻想着,我正跑进天方夜谭的美丽故事中去。
走进屋子里气氛就不好了,大厅内坐了一大群撒哈拉威男人,都在吸烟,空气坏极了。这个阿布弟也跟这许多人挤在一起,如果不是以前见过他,实在看不出他今夜有哪一点像新郎。
屋角坐着一个黑得像炭似的女-人,她是惟一坐在男人群中的女-人,她不蒙头,披了一大块黑布,仰着头专心用力地在打鼓,打几十下就站起来,摇晃着身\_体,口中尖声呼啸,叫声原始极了,一如北美的印第安人,全屋子里数她最出色。"她是谁?"我问姑卡的哥哥。"是我祖母处借来的奴隶,她打鼓出名的。""真是了不起的奴隶。"我啧啧赞叹着。
这时房内又坐进来三个老年女-人,她们随着鼓声开始唱起没有起伏的歌,调子如哭泣一般,同时男人全部随着歌调拍起手来。我因是女-人,只有在窗外看着这一切,所有的年轻女人都挤在窗外,不过她们的脸完全蒙起来了,只有美丽的大眼睛露在外面。
看了快两小时,天已黑了,鼓声仍然不变,拍手唱歌的人也是一个调子。我问姑卡的母亲:"这样要拍到几点?"她说:"早呢,你回去睡觉吧!"我回去时千叮万嘱姑卡的小妹妹,清早去迎亲时要来叫醒我。
清晨三时的沙漠还是冷得令人发抖。姑卡的哥哥正与荷西在弄照相机谈话。我披了大衣出来时,姑卡的哥哥很不以为然地说:"她也要去啊?"我赶紧求他带我去,总算答应我了。女-人在此地总是没有地位。
我们住的这条街上布满了吉普车,新的旧的都有,看情形罕地在族人里还有点声望,我与荷西上了一辆迎亲的车子,这一大排车不停地按着喇叭在沙地上打转,男人口中原始地呼叫着往姑卡的姨母家开去。
据说过去习俗是骑骆驼,放空枪,去帐-篷中迎亲,现在吉普车代替了骆驼,喇叭代替了空枪,但是喧哗吵闹仍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