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九龙深水埗那边是士兵,印度兵则在马头涌。至于华籍兵员,英军司令于投降前已命令他们换回百姓便服逃离军营,因明白一旦落入日兵手里,必遭特别残酷的对待。按道理,亨利哥目前应在赤柱,但不确定张迪臣——如果仍然活着——身处北角抑或深水埗。陆南才握笔慢慢写出MorrisDavidson十四个英文字母,每写一个字都像捶打一下自己的心,俗语屡说“生死未卜”,平日听来轻松无常,现下这个“卜”字却似一柄沉甸甸的锋利铁钩,直插心脏深处,钩子悬吊半空,摇摇坠坠,几乎把心从喉咙里狠挖出来。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呀。陆南才唯想有个答案,唯想知道,他的神,到底还在不在。
哨牙炳费了许多工夫,十天后把答案带给陆南才,道:“南爷,查到了,那个乜春Henry被关在赤柱集中营,可是查来查去,几个集中营的囚禁名单上都没有另一个鬼佬。你确定没写错名字?抑或已经死捻咗?”
“刁你老母,你黐捻咗线?我点会写错?”怒气冲上脑门,无法自制,陆南才冲口而出喝骂哨牙炳,但真正想喝止的是自己不想面对的事实,“肯定是你条捻样查漏了!再查!再查!”
哨牙炳嗫嚅道:“应该错不了……我找了一个在集中营厨房帮忙伙食的弟兄,他跟萝卜头领班混得很熟,经常替萝卜头找花姑娘,他托对方查了一遍又一遍,确实只有Henry,没有什么Morris。几个集中营的名单都查了,连马头涌那边的嚤啰差名单也查过,有七八个Henry,就是没发现另一人。”
陆南才铁青着脸坐在木桌旁,双手抱胸,双眉紧蹙,如一只尖毛倒竖的刺猬。为了缓和气氛,哨牙炳故作幽默地说:“鬼佬好细胆,如果尚未被炸死,搞不好已经跳到海里,游水返英国了……”
陆南才突然松开右手,向前一甩,把桌上的双蒸酒瓶和玻璃杯推到地面,砰砰数声,像子弹横扫。哨牙炳吓得身子后仰,坐不稳,几乎连人带椅跌倒。陆南才站起,伸脚踢开他的椅子,又是砰一声,比先前更响亮,像在脚边炸开的手榴弹。
陆南才骂道:“快去再查!快点!查唔到,我踢你落海,你游水返乡下!”
哨牙炳愣住,不认得这位好兄弟了。几年来的互相照顾提携,还一起斩鸡头、烧黄纸,在关公面前许下毒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怎么今天竟然为了一个鬼佬发这么大的脾气?鬼佬比兄弟重要,手指向外不向内,怎么回事?但陆南才到底是龙头,哨牙炳不敢驳嘴,站稳脚步,低声说:“我马上去。南爷早点休息。”转身拉门离去。
陆南才站在客厅中央,气得双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