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老了许多。陆南才感到心痛。
仙蒂把烟屁股在烟灰缸里捻熄,站起,背向他,左右挥手不知道在忙什么,半晌,转身把一杯血红的东西放到他眼前,道:“尝尝,有点辣,但辣得很过瘾。鬼佬叫这作‘血腥玛莉’,BloodyMary,我刚学懂调配,他们爱喝。鬼佬把不同的酒乱七八糟地混配在一起,称为‘鸡尾酒’,因为鸡尾色彩缤纷。嘻,我们中国人听见鸡尾只想到鸡屎忽,烤来吃,又肥又香!”
陆南才仰起脖子打算干杯,仙蒂嘱他慢慢品尝。浓烈的“血腥玛莉”,像中国人的芝麻糊,只不过是红色,酒里插着一根绿绿短短的西芹,红配绿,狗臭屁,喝下倒有一番纠缠甘甜的辣味,像有几条小虫从舌尖开始往胃的方向缓缓爬进,却停在喉间,让你麻痒得不确定应把它们吐出来抑或吞进去。“Notbad!”陆南才刻意卖弄一句英文。
仙蒂笑道:“不错嘛,居然仲记得点讲英文!”
当然是记得的。记得的可多呢。Bloody,是BloodyMary,也是bloodyyellowmonkey,陆南才当然记得那个夜晚的羞辱和恶斗,若没有那个鬼佬的那句bloody,他便不会跑回广州,也没有后来的孙兴社了。不,孙兴社仍是会有的,但不会有他这个龙头,他也不会由北变南。如果没有那个夜晚,他和张迪臣的后来呢?会不会有后来?对了,现在呢?现在的他在做什么?
隔着酒吧桌子,陆南才脸对脸注视仙蒂,两道鱼尾纹攀爬在她两边眼梢,像墙上剥裂的痕迹。两人之间隔着时间。短短的时间,却有难以预料的变化。一股酒气突然从胃里冲上喉头,再从喉头撞击脑袋,仿佛刚才喝进肚的虫子突然后悔了,往回爬出,挣扎夺路,重返人间。不能再等了,陆南才做了决定,要把时间的变化掌握在自己手里,他要抢回先前所可能失去的一切。
不像去年,陆南才这回没哭。去年他仍叫陆北才,今年已叫陆南才,不一样了。他没听仙蒂劝告,很快便把“血腥玛莉”喝完,再要求一杯威士忌,然后,再一杯,也喝了几杯拔烂地,边喝边中英夹杂地把在广州的遭遇说完又说,喝至最后,头昏脑涨,眼前的仙蒂面目模糊,皱纹不见了,眼,耳,口,鼻都不见了,只剩一个苍白的影子,忽而向前,忽而后退,似在招引陆南才伸手触碰。
陆南才抬起软弱的手臂往前抓去,呢喃道:“别走……只要别让那些人知道,我在这里……别走。”手还悬在半空,已经哗啦哗啦朝地上呕吐。
仙蒂取来热毛巾替他敷脸,轻抚他的背,在他耳边温柔地说:“Don'tworry,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