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爷给她看那封信,说是她伯母寄来,她哑口无言。她心中盘算信来往日子,不相信封信从杭州会来得那快。可是那封信既然在,上面写信人签字又不能说是假,因为她伯母不会写字,不会签自己名字,她说要封伯母信,现在人家有信给她看。
所以在晚上,大家都上床安歇之后,她趁着黑夜,溜进菜园子里,由后门儿走。她带着体仁狗,自己包袱衣裳,两个体仁以前送给她玉镯子。体仁曾经告诉过她,那两只玉镯子有只值三、四百大洋。到吃早饭时候儿,锦儿禀报银屏没在她屋里,床上也不像睡过觉。到十点钟,
姚太太在他耳朵旁边儿小声说几句话。傅先生笑起来,眼睛闪亮。姚太太等他说话,等半分钟。
傅先生说:“好极!好极!”
姚太太说:“告诉呀。不要老说:‘好极!’”
傅先生低声说:“立夫是木命,是木里上品,土养木,木就滋长繁荣。他简直是红硬木,您是把他破不开。但是他需要以柔来克。他跟莫愁土相配,比和木兰金相配还要好。但是他若配个轻浮急躁妻子,那就把他烧掉。”
木兰姐妹谁也不知道傅先生和她们母亲之间这段话,可是姚太太在晚上把傅先生说话告诉她丈夫。姚先生说:
“当然个立夫是值得三个荪亚,十个体仁。”
姚太太说:“你说咱们体仁怎样?”
“他是像木质既松软,树干又朽烂棵树。树中心已经烂。你还能把他怎样。做柴烧也不是好柴。”姚太太说:“不相信咱们儿子比别人坏。你听他说话,他好明白,而且心地也善。”
他父亲说:“那当然。你要用力敲个空树干,发出声音也好听。”
于是母亲心里有幅火图,那火就是银屏,那火正在焚烧那干燥而且燃烧得很快柴,那柴就是体仁。她告诉丈夫他哥哥已经给杭州银屏伯母去封信,信上说她若写封像银屏所坚持要那封信,就付给她五十两银子。只是没有告诉丈夫,那封真信来到之前,她叫舅爷伪造封信,以便趁着体仁没由香港回到北京时候儿,赶紧把银屏嫁出去。在木兰和莫愁到天津去上学前几天,银屏突然失踪。在前天早晨,冯舅爷把他们所需要那样封信给银屏看,说是她伯母寄来,信上说她伯母托姚先生在北京给银屏找个好婆家嫁出去。现在银屏知道太太要赶快把她嫁出去原因,她必须拖延时间才行。她已经找人替她给体仁写去封信,但是没办法接到回信。她信可能在家里给没收,她没有心腹知己可以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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