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儿,姐妹俩都忘记他鞋,虽然还是双破旧鞋。
木兰说:“也这样想。发音虽然已经有改变。比方说以前鞋定念过‘奚挨’音,不然怎会在韵书上和‘买’、‘奶’同韵呢?”
立夫说:“就是啊。现在说‘螃蟹’,在方言里有时候儿说‘螃孩’。说‘鞋子’有时候儿在方言里说‘孩子’。”莫愁微笑说:“很对,在北京们说擦鞋,可是银屏是杭州人,她说擦‘孩子’。那天,她说她要擦‘鞋’,还以为她要擦‘孩子’呢。”
木兰说:“你若不信话,可以叫她来。”
现在立夫开始低头看自己鞋,莫愁吓呆。
合中国银元三十五块。立夫也有西式皮鞋双,但是中国制造,是为学校上体育课穿。他始终没有在皮鞋上擦油打亮习惯,所以他鞋皮都已穿旧,呈干燥有磨擦伤痕灰色。天,他走后,莫愁说:
“你看见他鞋没有——好脏啊!真想叫他脱下来,让银屏去给他擦擦打打亮。”
木兰说:“亮不亮又有什关系?”
莫愁说:“仪表也重要。”
过几天,立夫又穿着他那没打亮皮鞋走进来,姊妹俩人不禁彼此相顾,吃吃而笑。木兰用眼紧盯着莫愁,好像向她挑战。莫愁鼓足勇气说:“立夫,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银屏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进来。莫愁说:“银屏,你把孔大哥‘孩子’拿去擦擦吧。”
于是全大笑起来。银屏真去拿盒儿鞋油,把立夫鞋擦得跟新样,立夫大惊,莫愁大喜。
这件事,立夫只知道半儿。几年之后,莫愁才告诉他另半儿。
六月里,有天,曾太太和曼娘下棋,桂姐在旁瞧
立夫问:“什问题?”
木兰开始大笑,莫愁句话都无法说完,立夫不由得纳闷儿到底为什事。木兰免得使情形尴尬,只得说:“们俩要试试你。傅伯伯说你背得过诗韵部字。你告诉们第九部‘蟹’韵里字。”
莫愁对木兰机智颇感惊异,竟会立刻把“鞋”字改成“蟹”。
立夫果然立刻滔滔不绝背出来:“蟹、解、买、獬、奶、矮、拐、摆、罢、骇,让看看。还有揩、拐、癔。”
木兰大喊道:“好!无怪乎傅伯伯那夸你。”立夫说:“这套学问是蠢不可及。只是愚弄那些不会写诗人而已。用限定韵写诗毫无道理。若能自己定韵写诗,本来可以写出好诗,这样限韵,好诗句全限光。还有,那些韵书,至少已经有七百年。现代人不用适合现代发音韵,真是岂有此理。孔子时代还没有韵书,但是《诗经》里也有很多好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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