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个肚皮饱
摇钱树是人想象中种树,树枝子上长着串串铜钱,果子像圆圆金丸儿,垂下来就像榆树上榆钱样。人只要过去把摇钱树摇,金子如雨般自树上落下,人只要弯弯腰拾起来就成。
这个时候儿,太太们听说牛大人已经驾临,是参加喜宴来。像平常样气派,四人大轿,八个跟班儿,这些人都得供给酒饭,需要赏给酒钱。曾先生在前厅迎接,前厅那时有木兰父亲,蒋太医,他们行官礼,声声大人长,大人短,木兰父亲勉强忍耐那套官场俗气。
牛大人原不知道自己飞黄腾达原因,因为都是由他太太手造成。他脸是团肉,生得并不好看。自从官运亨通,北京城相命都说他生得是标准福相。不错,照相书上说,胖就表示好脾气,按般道理说,自然就有福气。但是他脸并不是真正团和气脸,也不是聪明愉快脸,而是庸俗贪婪脸。
他家世代开钱庄,在北京天津都有生意。在清朝末
是正常聪明,受正常教养,也是正常驯顺,也是正常保守,沉静而谨慎,有羞涩怯懦美德,自然不容易招事闯祸。荪亚过分坦诚,轻浮急躁。经亚天性谦退,他那严厉父亲已经把他那勇敢之气完全折磨罄尽。荪亚是家中幼子,任其自然,没有驯服,没经过改造。牛太太最后判断是,以她官场背景来支持,经亚会平步青云。荪亚情形则渺不可测,也许会有正统派官绅所忌讳那种新奇不经思想。所以牛太太心里就看中经亚。
牛太太并不是好讥笑别人女人,只是个野心勃勃,实际而又能干女人,凭对现实环境真正解而获取利益。她不仅是已经训练丈夫,而且推动他去获取权力地位,官上加官,步步高升。她丈夫不是个无害于人老老实实人吗?她不是已经给他弄到巨额财产吗?她不是因此已经闹得北京满城风雨吗?她丈夫在她面前,敢说他之得做度支部大臣不是完全由于她表姐嫁大学士关系吗?她丈夫姓牛,她娘家姓马。在北京茶馆儿酒肆里,就流行用牛马来讽刺这位度支部大臣歌谣。那歌谣是:
黄牛扁蹄
白马得得
牛马齐轭
百姓别活
牛太太有个外号儿叫“马祖婆”。马祖婆是佛教禅宗里女菩萨,神通广大,佛法无边。因为这个名字多少带有恭维之意,有时人当面叫她“马祖婆”,她居然心中窃喜。牛先生则被朋友们称之为“牛财神”。因此又有个歌谣,不过不太恭维他,说牛吃死摇钱树,填满大肚子。歌谣是:
好牛不踏后园地
好马不吃门前草
摇钱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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