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因为她不能说这种话。虽然坐船旅途还舒服,曼娘不在乎这个,她告诉母亲要坐车坐轿,这样一个礼拜,就可以到北京。老祖母听到这个消息,也非常震惊,因为平亚是长孙,在家里地位很重要。她说她想去,不过是几天之后带着李姨妈坐船去。先派一个男仆和一个女仆陪着曼娘母女去。另外单派一个丫鬟叫小喜儿的伺候曼娘,小喜儿原本叫四喜。
北京曾家接到母女起程的复电,以为她们最快也要走十天。平亚那时已经病情危殆。已经显出憔悴而衰弱,还是发高烧,脉搏微弱,偶尔呕吐,四肢发冷,他说肚子里寒痛,闷胀而虚软。由种种病象上看,阳经“内陷”,已然侵入陰经。仿佛身体正在干涸,咽喉干,眼睛无神。这时医生不再用肉桂、甘草等热药表内热,而是用平和性的药来温暖陰经了,因为已然看出是一种陰寒,是分泌器官功能不调。于是服用干姜、葱白、猪胆等熬成的汤药。但是病人情况越来越坏,于是开始服用猛药,里面有大黄、硭硝等。
大家等曼娘到来等得十分焦急,她来后第一次与身染重病的平亚相见必须慎重安排。大家都对她寄予很重的希望,因为她可以说是病人的医生,愿她能起死回生,也是病人的救星。平亚几次问他母亲曼娘是不是要来,什么时候儿才到京。有时他发高烧,神智不清,他嘴里喃喃的叫曼娘。有一次,桂姐单独照顾他,听见他清清楚楚说:“妹妹,你为什么跑走呢?”还有:“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日子过呢。”她觉得这种话传到别人耳朵里头不好听,偷偷儿的告诉曾太太,太太越相信曼娘一来,儿子的病就会大有起色。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使曾太太、桂姐和曾先生大为不安。那就是他们决定催曼娘来京时,平亚的病已经越来越重,原来打算冲喜的想法和现在情势已经不同。现在又该想到曼娘。病若不太重,自然还不难。现在平亚的病已经吉凶难卜,再叫曼娘嫁过来冲喜,对曼娘实在是太说不过去。曾太太说:“儿子已经病得这么重,我怎么开口向曼娘说呢?”她一心盼望曼娘一到,两人一见面,儿子的病就会好转。可是不成婚冲喜,单凭一见面儿,未免所望过奢,而冲喜已经是最后的一个办法,因为医生已经是人事已尽,束手无策。曾太太自然可以把冲喜的想法委婉的暗示一下儿,万一曼娘的母亲能自行提到,就不致那么难为情了。她心想,按理曼娘的母亲一定会想得到,因为在这种情形之下,冲喜的事是显而易见的,不然曾家也不会特别请曼娘的母亲一同来北京。曼娘已经和平亚正式订婚,要再改嫁别人是不可想象的。可是曼娘和她母亲会愿意吗?